忌惮和防备他夺走爱世,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拯救这里的爱世?
结果,那些月郎和真宙还不是不会出现在这个爱世面前么。
所以他们这算什么爱。
于是,在他好不容易能跟爱世待在一起的时候,又为什么总是要来妨碍他?
为什么妨碍他的,又总会是他“自己”?
他听着这个世界的真宙自负地对他说久生爱世这样的女人,他竟然也喜欢??问他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他那时真的是不耐厌烦透了 “自己”,他不需要他自作聪明地来教他要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正确的。
他都已经失去一切了,他还不能只爱着他的爱世吗?
他不在乎他对爱世的爱是不是因为月郎而起。
不在乎是不是因为嫉妒想与月郎争夺才爱爱世。
不在乎他对爱世的爱是浅薄还是真心。
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相信他是否真的爱着爱世。
他仅仅只是简单地想寻求相依的温暖而已,为什么就连这一点点的盼望他们都要夺走。
即便如此,看着血泊中的爱世,他也再次回归魂魄的形态,守在她的身边。
如果他还有实体,他大概是在哭吧,可他没有,所以他无法落泪宣泄自己的悲痛,只能在这里痴痴地守着。
守到一众人围在爱世的身边,哭喊着她的名字。
守到爱世的遗体被人盖上白布抬走。
守到这里只遗留她的血迹,然后随着一天又一天的雨水冲刷烈日曝晒而逐渐变得浅淡无痕。
后来,他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
春樱夏枫,秋风冬雪,人来,人往……
为什么?为什么爱世没有出现?为什么爱世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她不是那么,那么地怨恨么?
……
那时,他为这个世界里爱世的逝去连灵魂都痛苦不堪,而解决这一痛苦的良药,就是尽快前往下一个世界,只要去到下一个世界就好了,在下一个世界里他一定又能见到爱世站在花丛中满是笑意的无忧模样。
但是,但是他要就这么走了,要是爱世在这里变成了怨鬼怎么办?——爱世要是变成了怨鬼,她就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无忧的爱世,有千千万万个月郎陪伴和守护,但是在这里,爱世什么都没有了。
而他,也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痛苦之余,他还奢望着爱世怨恨的魂魄会回来,而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被束缚在这个疗养院里成为怨鬼的。
他会在这里陪着她,陪着她游荡吓人,陪着她怨恨报复,也可能带着她就此离开这里,找一处再无人能找到他们的角落。
可爱世,还是什么都消散了,连灵魂都消散得那么彻底。
他永远留不住她的一丝一毫。
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了怨鬼的,是他。
……
在很久很久之后,因为爱世根本不在此处,所以他大概也消散了。
但不知为何,他却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下沉,似乎要下沉到灵魂的最深处,而他也不再挣扎,就这么放任自己沦落到无人知晓的尽头。
终于,他落到了一块柔软的土地上。
隐约间还嗅到了阵阵樱花的香气,凄艳而又动人,让人怀念,所以他愿意缓缓睁开眼睛。
没想到映入眼里的是繁星璀璨的夜空,还高挂着一轮朦胧的月。
月光,像薄纱一般铺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梦境。
真宙站起身疑惑,他是来到了谁的梦里?
而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有一株巨大而古老的垂枝樱,樱树下相拥着两人。
樱花瓣簌簌地不断落下——这是大妖怪月遮的梦。
这梦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神主大人恨死了巫女大人的梦,而是大妖怪月遮,在漫长岁月中深爱着巫女心枯的梦。
梦境中,从一开始月遮就只为心枯而来。
梦境中,月遮接近心枯也不再是利用。
梦境中,月遮在心枯摇摆的时候努力让她忘了宫司千吾而爱上他。
梦境中,月遮与心枯在妖异之界的王城中相拥。
于是,在这月夜垂枝樱下,心枯穿着华艳的十二单和服,躺在穿着黑色狩衣的月遮怀里。
那一刻,真宙忽然间就明白了千百年来,月遮怨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念想。
真宙难以形容这种终究不会成真的梦境。
因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着的女人不会再有结果,所以就看似诅咒实则寄希望于后代能够替他完成。
但这有什么用呢?
所以月遮缓缓睁开眼,深深地望向了他。
樱花落尽,樱树也渐渐枯萎,他和他们之间开始相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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