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知道爸爸又在想什么,她心里很不高兴,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认真涂完每一个水泡,她便拿上老鼠油出去了。
陈老二喊住了她:“回来,去哪儿?”
“老鼠油是孙奶奶给的,用完得还回大妈那边。”文文还算懂事,知道不能占人家便宜,借用一点就行。
陈老二却不愿意归还,骂道:“蠢丫头,还回去做什么,反正是那老太太自己送过来的,不要白不要。放着。”
“可是……”文文犹豫了一下,大妈其实对她们姐妹几个挺好的,她不想因为这点老鼠油闹得两家不愉快,想想还是违背了她老子的命令,拿着老鼠油出去了,“孙奶奶拿过来的时候说是借我们用用的,可没说给咱们。老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爸你可别犯糊涂。”
“嘿,你这小妮子,居然敢顶嘴了是不是?别人拜高踩低,挖苦你老子,你也来踩你老子一脚?看我不收拾你!”陈老二气死了,当即挣扎着下床,哪怕眼睛肿了水泡看不清楚,也要借着模糊的光影跑门口吓唬吓唬这个小瘪犊子。
结果文文跑得快,已经把东西还回去了。
气得陈老二随手抄起门口的扁担,要收拾这个不孝女。
就在他撵着文文满院子乱跑的时候,陈老三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陈老三学过石匠的手艺,因为陈家坳就在江边上,需要防患水灾,所以他被选做了巡堤员。
巡堤员不只是雨季的时候会忙碌,平时也要经常检修和巩固堤坝,然而陈老三并不是什么负责任的人,所以他顶着巡堤员的头衔,干着走村串户斗鸡遛狗的行当。
不过他今天倒是勤快了一把,在江堤上忙活了一通,但他的真实目的是偷偷捞鱼。
毕竟二哥的小队长没了,以后不能再贪生产队的鱼吃了,他只能自力更生。
而巡堤员的身份是他最好的掩护。
裴素素进村的消息传来时,他左边的靴子里已经塞了两条一尺长的鲫鱼,他把裤管放下遮掩,准备再摸一条大的塞右边就回来。
没想到刚逮住了一条鲢鱼,还没来得及敲晕藏起来,就被村里人找了过来。
他一紧张便松了手,那条五斤重的大花鲢就这么呲溜一下跑了。
气得他脸色漆黑,差点跟人干架。
这会儿回到了家里,他还是气得不轻,嘭的一下把门摔上,反锁后赶紧把左边靴子里的鲫鱼掏出来丢水缸里去。
“他奶奶个腿儿的,气死老子了!”他把靴子蹬了,进屋换裤子,一边换一边嘀咕,“二哥你怎么又在打孩子?我跟你说,出事了,那个裴素素领了个什么领导过来,公社领导也跟着,看着来头不小。我刚猫在人群后面看了眼,真是见鬼了,那个领导跟老五长得真像,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看着细皮嫩肉的,换双眼睛那就是老五本人了。这事千万不能让大哥知道,我现在就去鱼塘那边堵他,你赶紧的,想办法通知四哥回来一下,大家伙儿赶紧想想办法,可别是老五的亲老子找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得玩儿完!”
陈老二吓了一跳,赶紧丢了扁担,冲文文招手:“闺女,过来。”
文文躲在墙角水缸后头,不想理他。
亏她特地请假没去上学,留在家里照顾他这个老子,结果他为了一瓶老鼠油就打她,她心里根本不得劲儿,她不想理他了。
陈老二见她不肯过来,只好软和了态度,哄道:“文文乖,快去学校把你四叔喊回来。”
文文还是不想去,可是一旁的三叔一个劲地使眼色,还掏了把糖果出来晃了晃,她只好点头应下了:“那我怎么跟四叔说啊。”
也是,总不能直接说五叔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陈老二只得想了个说辞:“你就说你大伯跟鱼塘那边的小冯打起来了,让他回来劝架。”
“可是大伯没有跟人打架啊,大伯从来不跟人打架。”文文有理有据,“就连大柱家的,大伯也都是讲道理摆事实,大伯是大队长,不会乱来的。”
陈老二头疼,这孩子真是养废了,当初就不该贪图自己享受,把她扔给大嫂带了两年,真是受不了。
他只能重新找了个借口:“那你就说我脸上的水泡破了,淌了好多血,你找不到大伯和三叔,让他回来送我去县里看病。”
“可是你没有流血啊,我给你抹药的时候很小心的。”文文更不愿意了,这不是冤枉她吗,明明她很仔细的,一个水泡都没有戳破。
陈老二气死了,只得重新捡起了扁担:“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文文被吓到了,身子一缩,捂着脑袋躲在水缸后头哭了起来。
得,这下彻底玩儿完,别想搬救兵了。
陈老二气死了,干脆把心一横,不管了,反正老三在家,让老三想办法去吧。
陈老三无语了,他平时都听二哥的,不过是怕枪打出头鸟,结果这次二哥直接甩锅,让他来顶事儿,真是靠不住。
只得拿着糖果去哄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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