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着淡紫色云层的天空再度映入眼帘,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那些即似仰视,也似俯视的人头远远凝视自己。
“你怎么样?”达达利亚擦掉他额角的冷汗,忐忑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人又在自己面前消失。
宁归的视线从天空聚焦到抱着自己的人脸上,他感到脑子木木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来了?!”达达利亚又气又好笑,“你既然打算不告而别,那我只好来追你。”
“”
“怎么,不允许?但我已经来了,你休想反悔。”望着宁归写满懵懂的脸,达达利亚恨不得咬他一口,“你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真被那只怪鸟吃掉脑子了吧?”
“怪鸟”宁归的瞳仁颤了颤,对,那个阿尔戈的同类,那个首领!
“怎么提起他就有反应,看到我就这么麻木!”达达利亚越说越气,“那怪鸟已经被我赶跑了!说到底它也是被博士蛊惑,那家伙为了自己的目的干扰其他执行官的任务,难道这种行为就不需要被审判吗?”
“审判,对!审判!”宁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达达利亚怀里挣跳起来,“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要被审判吗?”
他摸着达达利亚的脖子和臂膀,仔细检查着,“难道已经结束了,你有没有受伤?”
“哪有那么快。”达达利亚笑着握紧他乱摸的手,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哼,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达达利亚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宁归的目光怔怔的,他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只要努力去想,就会感到大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好了好了,不回答也没关系。”达达利亚拦住他想要敲击头部的动作,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反正你人没事就好。”
他的视线越过达达利亚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山崖旁,堇瑟正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低头望着谷底。
那模样和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逐渐重叠
宁归瞬间全想起来了!
那个怎么也走不出的幻境,那个对自己恶语相向却一针见血的达达利亚,还有那个乌泱泱塞满了人的山谷,谷里久久回荡着人们的哀嚎:
仙人救我。
达达利亚感到怀中的宁归打了个冷颤,他更加抱紧他,“怎么了?”
宁归摇摇头,他想了想,挣开达达利亚的怀抱,“我要去确认一件事。”
达达利亚放开他,目送他走向堇瑟的方向,神情逐渐变得担忧。
“嘎!你没和他把话说清楚吗?!”阿尔戈见宁归走远,急忙凑上来问。
“我该说什么?”他反问。
“当然是阻止他呀,他一直说要离开之类的傻话,吓死我了!”
达达利亚沉默半晌,望向宁归的背影,“那不是傻话。”
太阳即将升起,漫天的光芒被从高处流下的瀑布打碎,化为一颗颗橙黄色的水花。
宁归在堇瑟身边坐下,他鼓起勇气向山谷中看了一眼,所幸没有人头攒动,只有一片片化不开的水雾。
不等他说话,堇瑟已开口道:
“其实我都知道,前世的那个你是为了救我们。”
她的脸被山峦的阴影刻上原始的图腾,绽放着愈发成熟的美,“不管你是否相信,哪怕无休止地等了数千年,我也从没有怨恨过。”
“堇瑟。”宁归望向她,这张属于成年女性的面庞与他印象中的幼女重叠,“谢谢你安慰我,可是你怎么可能不怨?”
他没有忘记在药蝶谷中,溪边的少女痴痴望着自己倒影的模样。
活着的概念正因死亡而存在,如果用永生打破了二者之间的平衡,那么一切的意义都将迎来消弭。
他明白前世的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宁归哥哥,就像你无法将你自己和绯鲤画上等号,我们也不能用前世的约定来束缚如今的你。”
堇瑟望向谷底,声音喃喃像是自语,“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和达达利亚先生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不好吗?”
“既然知道了一切,装作没发生只是在自欺欺人。”宁归叹道,“况且我的人生也不该在这里。”
“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好,可这里不是我的家。”宁归举头望天,他承认,提瓦特的天空比现实世界更加明澈宽广,可这片天空终究不属于自己。
“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梦想他们都在原本的世界等我回去。”
“可是离开这里,你就见不到达达利亚先生还有阿尔戈他们了。”
“是啊可人活在这世,要怎样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刺目的阳光映入浅褐色的眼底,宁归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也许这就是回家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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