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今年七十二岁,国都城的高门大户去探望过一两次表达关心以后,就再也无人上门。毕竟,他这岁数加上吐血之症,死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尤其是他家可以交结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些烂泥,没有任何利益可图。
可偏偏许多人不知道,自始至终,最支持润和帝立太子和保太子的就是赵国公。
魏璋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当然知道润和帝有什么打算,所以选择直接敲门。
紧闭的大门敲了许久,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门房冷冷地盯着魏璋:“何事?”
魏璋拿着润和帝的亲笔信,厉声喝道:“命你家管事的出来说话!”
门房瞥了魏璋一眼:“哟,这不是闲散魏七郎君吗?今儿刮什么风,能把你刮到赵家来?”
魏璋不由分说推门进去,把追在后面大喊“放肆”的门房甩得老远,凭着多年积累的经验,找到主屋时,就看到赵国公的子女们愁眉不展地围在床边。
一路进来,见到的仆从数量比卢家少了许多,这个家衰败得太厉害。
赵国公躺在床榻上,面容枯槁,看起来比润和帝还要惨。
直到魏璋推门而入,赵国公的子女们才木木地看着他,甚至没人喝斥他“放肆。”
魏璋一眼瞥去,得,大树还没倒呢,猢狲们已经傻了。
反倒是一名比魏璋矮半个头的青涩少年,以家主之势走来:“你是何人,怎敢擅闯赵家?”
魏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赵家只剩你一个清醒明白,吾是城北魏家魏七郎君,今日特上门送陛下的亲笔信!”
这话一出,赵家跪着的人这才惊动起来。
少年行礼时优雅得体,隐约透着主心骨的气势。
魏璋给了亲笔信就算任务完成,转身就走,毕竟陛下只是让自己跑腿,并没说让他们一定上山,反正围在这里的赵家人,没有一个看完亲笔信有收拾行装的意思。
魏璋一路走到赵家大门,却发现少年跟了出来:“魏七郎君,请留步。”
魏璋回头:“何事?”
少年拿着润和帝的亲笔信:“米面粮油要筹备多少?有没有时限?”
魏璋的记忆力非常好,把飞来医馆的价目表背得烂熟于心,当看到少年质地略差、明显旧了的衣裳,立刻明白:“这需要上山以后才知道。”
少年有些着急:“魏七郎君,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在医馆的米面粮油筹了多少?”
“飞来医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阿翁的病情与别人不同,不能按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的花费来算。总之,先……哎,你的鼻子怎么回事?”
魏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少年的鼻子里缓缓淌出几缕鲜血,赶紧递了帕子过去。
“去年秋天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少年接了帕子,认真致谢,“魏七郎君,奴一定会将阿翁送上山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赵家的大门。
魏璋望着再次紧闭的赵家大门,轻声说:“嗯,我信了。”
昆仑奴北风向来心直口快,在魏璋数年如一日的教育下,总算知道说人坏话要在背后,要小声说,绝对不能大声让人听见。
上了马以后,北风问:“郎君,赵家不会连送病人上山的马车都没有吧?”
魏璋无奈地看了北风一眼,行吧,至少知道说话小声了:“何以见得?”
北风掰着手指说:“这里所有的乌头门,赵家的最破,外墙有些松散,大门上的漆裂了……郎君,奴是不是观察入微?”
魏璋立刻夸他:“北风又变聪明了。”
北风是听不出反讽、阴阳话和含沙射影的,喜滋滋地替魏璋开道,顺便问:“郎君,下一家去哪儿?”
魏璋在心里叹气,但也很难说自己没有乐在其中,毕竟周遭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有这样一块傻憨憨的肉盾,哦,不,有两大一小三块傻肉盾,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北风没听到回答,又认真地揣测了一番,问:“郎君,下一家还是高门大户吗?”
魏璋看了一眼a4纸:“不,去城北的延祚坊 。”
北风勒紧疆绳:“郎君,是靠近明德门的延祚坊吗?”郎君说过,就算要送急信,哪怕是白天都要绕远、不能去延祚坊,那里是国都城最不安全的地方。
魏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桩事情,把剩下的a4纸交到北风手中:“这些都给你送,夜禁前,你带着饼儿南风和马车在明德门内等候,等不到就回家去。”
“郎君,你一个人怎么行?”北风在延祚坊生活过半个月,知道国都城繁华似锦的另一面。
魏璋特别淡定:“天黑前一定要把所有信送到,我一个人才安全。”
北风除了跑得快就是听话,掉转马头就走了,送信最重要。
魏璋半路停住,换了匹干瘦的驽马,又换了身破烂衣裳,蓬头垢面,脸和手都涂了灰尘,让人一眼分不清这是一堆破布还是人。
如果北风跟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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