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想起方才小太监递进来的话,真是生生梗在喉头吐不出又咽不下,竟头一回大逆不道对太子生出了怨怪之情,仔细搀着李氏道:“您隻管多惦记惦记自己,也不会将自个作践成这样了。”
李氏闻言神色凄然:“我何时作践自己了?不过是那我没缘的孩子给我留下的教训……太医不也说了,这毛病急不得,只能这么苟延残喘地养着……姆妈,我再不甘心,也只能从此都绝了念想啊。”
说着便掉下泪来。
金嬷嬷也受不住,搂着李氏直哭:“我苦命的绣琅啊……老天爷不开眼为何要这般待你……就连太子爷也叫那出身卑贱的小妖精勾了魂去,这就连身边多年的枕边人也不顾了……”
李氏闻言僵住,猛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太子是不是回来了?”
金嬷嬷怔住,随即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李氏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何况……她的脉案只怕早已呈上御前了。她患了这下红之症,再也不能伺候太子,毓庆宫往后再进新人也是迟早的事儿。
从来隻闻新人笑,几时听得旧人哭。
李氏这时反倒哭不出来了。遥想程杨二人刚进宫时,她还踌躇满志,怀抱着养好身子再生子的期望,但谁知不过一月,她便成了这般模样,何谈拢住太子的心?
“太子爷可是去了程格格院里?”李氏脸上泪痕犹在,见金嬷嬷犹豫着点头,绝望的眼底却渐渐浮出一丝狠意。
原先她根本没将程格格放在眼里。她的出身太低,万岁爷绝不会允许她成为太子爷的侧福晋,因此才有了杨格格。但如今,她的出身对她而言却是件好事,她原本一直游移不定,隻想着自己还年轻,日后再生养也不迟,但……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这辈子再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已无力承宠,再没个孩子,日后有了太子妃,她真就成了没用的人,要被挤得没站脚的地儿了。
一个庶长子,哪怕长女也好,将是她日后最好的依仗。
哪怕日后太子妃诞下嫡子,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至于杨格格……若叫她抢了头筹生下长子,日后毓庆宫定会多一个杨侧福晋。而不论是太子或是万岁爷,都不会允许她抱养杨格格的孩子。
李氏盯着那碗黑沉沉的药,一饮而尽。
只有生母出身够低微,又是太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她才能开这个口。
“姆妈,康海柱今儿去给杨格格梳头了?”李氏忽然问道。
金嬷嬷附到李氏耳边说:“杨格格很喜欢康太监,今儿特意叫康太监梳了头,抹了新头油,打扮得满头珠翠,去了程格格那边,没多久柳儿便递话出来,说太子从干清宫回来了,奇怪的是,太子爷前脚刚到,杨格格后脚便走了……”
李氏闻言嗤笑:“有什么奇怪的,定是太子爷打发了她。她啊,怎么不明白,太子爷眼里没她,再怎么做都是丢人现眼。”
因此程格格得宠,李氏心里虽然酸楚,却从来不上赶着到太子跟前碍眼。
“咱们不必管,”李氏像是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就让杨格格去撞南墙,至于程格格,她如今越得太子的心越好呢。”
太子已经十五了,早有风声说太子大婚也不过这两年的事儿。
就让太子爷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才好,等她养了程格格的孩子,一个出身低微的宠妾,便是未来太子妃的眼中钉,都不必脏了她自己的手。
成真
谁知,当天晚上,程婉蕴还是以另一种方式享用上了那张躺椅。
太子爷掐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在随着那椅子摇晃。
两世为人,她可算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了。
要第二回 的时候,她甚至在极致的绽放中短暂失去了意识,之后又在疾风骤雨中醒来。
隔日一早,青杏望着棉椅套上深深浅浅的痕迹陷入沉思,又手脚麻利地连忙收起来洗。
程婉蕴蒙着被子,都没脸出去。
太子爷又是天没亮便起身了,上书房里他却不是头一个到的。
他披着黑沉沉的夜色,沿着石甬道步入上书房的拱形仪门,远远就瞧见烛火将条案后头站着习字的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映在长窗上。
习字讲究宁心静气、专心致志,胤礽便摆摆手没让门上传禀,直接穿堂而过。
堂下侯着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的哈哈珠子和贴身太监,乍见太子大步进来,立即齐刷刷跪下去磕头:“太子爷千岁!”
这动静惊动了还在屋内的两个阿哥及他们的授课业师张英,都匆匆忙忙搁笔迎出来请安,胤礽一手牵一个弟弟,向就要下跪叩头的张英道:“张先生也不必多礼。”
“四弟、八弟。”说着几人一同往里走,张英看着太子爷要跟两个弟弟说私房话的架势,便不再跟进去。
胤礽看着两个眼下青黑显然一夜未睡的弟弟,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没留在佟额娘身边尽孝?”
不提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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