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视的男人正低头听阿念说话,手却牢牢抓住她不放。
也不知昨夜自己究竟与他说了什么,一夜过去,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当真是讨厌!
待见过裴家所有人后,裴夫人开始张罗着用早饭。
众人落座后,阿念却不肯与母亲坐在一块,巴巴望着谢柔嘉,“阿念要与公主嫂嫂一块坐,可以吗?”
谢柔嘉颔首,“准。”
阿念朝众人得意的做一个鬼脸,跑到谢柔嘉的食案旁,往她怀里钻。
裴夫人忙呵斥道:“阿念不许胡闹!”
说完,又十分抱歉地看向谢柔嘉,“阿念有些人来疯,请公主恕罪。”
在场其他人亦都十分地紧张,生怕公主当场发作。
谁知传闻中骄纵的公主只是摸摸阿念的头,“无妨。”
在场原本提着一颗心的裴家人见她倒没动怒,也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公主倒不像传闻中那样难相处。
阿念到底是个孩子,话也极多,非要与谢柔嘉说悄悄话。
谢柔嘉唯一打过交道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侄子,可自己的侄子莫说向阿念这样撒娇,就是在他脸上亲一口,他都要红着脸在那儿给她讲半天的大道理。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裴季泽伸手将怀里的小娃娃抱走,“公主嫂嫂要用饭,三哥哥喂。”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好听,这句“公主嫂嫂”说得又轻又软。
谢柔嘉忍不住觑了他一眼。
眉目似雪的郎君正温柔体贴地将一方帕子垫在阿念的下巴,似察觉到她的眸光,突然偏过脸来看她。
谢柔嘉立刻收回视线,举箸用饭。
众人见她动筷子,方开动。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箸偶尔碰到碗碟的轻微声响。
突然,阿念“啊”的一声,“三哥哥耳朵怎被人咬了?”
谢柔嘉手一顿,才夹起来的鹌鹑蛋咕噜滚到食案上。
坐在裴季泽下首的裴少旻“扑哧”一声笑出来。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阿念又看向谢柔嘉:“公主嫂嫂也被人咬了吗?”
明明是蚊子咬的!
都是裴季泽不好,谁叫他家的蚊子嘴巴那么大!
故作淡定的谢柔嘉又重新去夹碟子里的鹌鹑蛋,可手抖得厉害,夹了好几次都没能夹起来。
这时一枚鹌鹑蛋落在她碟子里。
谢柔嘉瞥了一眼裴季泽,正想夹到一旁去,一抬眼撞见裴夫人正望着她。
她一脸关切,“可是不合公主胃口?”
谢柔嘉摇头,“极好。”
她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话虽如此,仍直勾勾望着谢柔嘉。
出于礼貌,谢柔嘉只好将鹌鹑蛋送入口中。
裴夫人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夫君,却见他眉头紧皱,看着不大高兴的模样。
她低声问:“可是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裴滨摇头,却没有什么胃口用饭,只盯着自己的儿子瞧。
他一味地照顾着自己的妻子与妹妹,自己反倒不曾吃什么。
裴滨打量着已经许久不曾那么高兴的儿子,在心底长长地叹一口气。
早饭结束后,裴季泽与家中男子去了书房内议事。
裴夫人则邀请谢柔嘉与一众女眷去了一旁的花厅吃茶。
闲聊几句后,一个圆脸丰腴的中年妇人不知怎么就说起不日回姑苏一事。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谢柔嘉认出她是大房伯母儿孙氏,她的儿子裴伯兆原本是一方刺史。
裴氏一族如今仍是带罪之身,如今大婚已过,他们这些来观礼的人自然都要回姑苏待命,无事不可随意出入姑苏。
谢柔嘉见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想要求她向父亲求情。
按道理来说,裴家在事上确实无辜,只是太子哥哥为此事与父亲已经起了几回争执都未能赦免裴家,说明此事非常棘手。
没有把握的事情,谢柔嘉从不轻易应承。
她一时没有作声,原本热闹的屋子一时寂静下来。
一旁的裴夫人淡淡一笑,“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只管吃咱们的茶,何必操那个心。”
其他人见状,也都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说起别的事情来。
谢柔嘉知晓裴夫人是替自己解围,心中待她又多了一分好感。
大约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些累了的谢柔嘉起身告辞。
出了正院的门,锦书迎上前,道:“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奴先送公主回敬亭院。”
谢柔嘉倒也不以为意。
她对于裴季泽做什么丝毫不感兴趣。
她今日起得太早,一回屋里就趴在榻上。
黛黛一边拿了软枕给她垫上,一边道:“奴婢瞧着,驸马的家人极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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