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进了怀中衣襟里。……察觉到你诧异羞窘的目光,宣行之唇角浮现淡淡的弧度,声音和缓。“这是梓童的味道,要好好珍藏。”疯子,无耻……你想骂他,可无奈身子依旧乏力。在床榻上静卧了会儿,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你挣扎着坐起身。该离开这个地方了,再沉湎下去,你就要忘记自己是谁了。正待下床时,面前的男人向你伸出手来。那双手修长美好,在阳光下发着光。你抬起眼,去看手的主人。“若梓童肯让我牵你的手……”那人眉目温和,竟带上了难得的认真,“我愿与君共享天下。”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午后随口说来,深处却暗含了深浓的意味。那双眼沉定恳切,似乎在向你发出邀请。只要你踏出一步,余下的便只剩圆满。整理好衣襟,你从床榻上站起,远离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无言拒绝了他的邀请。他话语下的意思清楚明白,但你无法同意。只是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刹,未免不曾设想过那般光景……那幅画卷,哪怕,只有瞬间。不过,你与他,也只能到此了。就如此刻,他在那侧,你在这侧,之间隔了太多东西。这一步,再也无法跨越。宣行之收回手,负到背后,面上神色如常,似乎你的拒绝在他预料之中。外面传来声响,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宝跑进来,欢快的抓住你的裙摆,把他手中抓着的糖递给你吃。你的心忍不住柔软下来,抱着这个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柔声哄着他,直到他困得不行,被佣人抱下去睡了。你们一起踏进别院里,初夏的日光还不太猛烈,花草开得正盛,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也是难得的平和时刻。自从宣行之暴露出暗斋幕后之主的面目后,你和他之间这些年再未有过这样平静祥和的时刻。如今别后重逢,有了这几年自己统领一方的阅历,你竟觉得读懂他几分,竟能和他平常般交谈。“……你有宣照没有的眼界和胸襟,亦有我不具备的赤诚和悲悯,无数志士心向南塘,”男人半转过身,温和的目光落在你发端,一如旧日书院中的时光,“他日,定能成就你想要的。”“以你之才,足可开创只属于你的盛世。”脚步已到了别院尽头,再几步,就是院门了。来接你的人已经在外等候了。突然的,你想转过身,再看一眼那人的模样。身形刚刚半转,身后便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似是穿过无数时光份量,终于抵达你身边。“往前走,莫回头。”直到你站在那个万人之上、无人可触及的至高之位时,没来由的,时常会想起他的这些话。有些风景,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看到。他当年眼底,又是看见了什么呢。不过这些已无从知晓了。收拾杂物时,书籍竹简洒落了一地。你从满地杂乱中,看见了那封当年收到的明雍书院入学通知函,右下角那人遒劲的字历历在目。往时夜色凄迷、灯火葳蕤时,那人也曾在灯下与你说过他的一些治世手段与理念,只是那时满心恨意与复仇的你,未曾细听。很奇怪的,如今却总是能回想起,在记忆里一遍遍清晰重现。夜深了,窗外风声入耳,明月高悬,星子黯淡,明日该是个好天气。下面一点可看可不看,不影响——千年之后从梦中醒来,意识还缠绵在那些模糊不清抑或刻骨铭心的旧日皇朝爱恨纠葛、兵戈天下中。你揉揉额头,发现自己竟在图书馆的窗畔睡着了。将手中借阅的书籍放回书架,你看了眼窗外,神思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梦里不愿走出,好像自己真的变作了那位梦中的郡主、南塘王,经历了那所有的一切。缓缓呼出口气,勉力挥散额际的胡思乱想,你走下楼梯,走出了图书馆。明雍大学校内的蓝楹花开得正好,图书馆的门前恰好种了两株,一阵风吹过,摇下落花无数,刚出馆外的你正淋了这场花雨。落香拂面,你抬眉去看头顶花枝,落下时看到了不远处正向你走来的身影。是那位在学生间风评极好的教授。那人眉目温和,一如你梦中那位城府隐藏极深的摄政王。他缓步而来,发上浮金,正走向你的方向,隔着漫长光影,你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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