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刀鲁啸林他们都是他的同袍,同袍即兄弟,兄弟即家人。如果此刻在那里和敌人厮杀的是他母亲或者冬姐姐,他也能躲在后面不过去吗?
不,他不能!
赵桓熙心中衝动热血上头,握着刀就朝那边跑去。
可是衝到那边,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腿也软了,胃里一阵阵地翻腾。
道路两侧的山壁上泼墨般溅满了鲜血,满地的尸体让这里看起来不像人间,像炼狱。
刺鼻的血腥味一个劲地往他的鼻腔中钻,眼前人影走马灯般晃来晃去。他看到有人脖颈被刀刃豁开,血喷得比他杀猪那次还要多。他看到有人被一刀捅穿了腹部,那刀抽出来的时候,肠子也跟着出来了……
他看到曹三刀满脸是血地朝他大喊着什么,可是他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一个陌生凶悍的铁勒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高举带血的长刀一刀向他劈过来。
被战场残酷景象魇住的赵桓熙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关键时刻曹三刀飞扑过来,用自己的左肩硬生生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滚烫的鲜血近距离地溅了赵桓熙一脸,他猛的惊醒,见那铁勒人鬼吼鬼叫着眼神凶狠地就要将挡在他面前的曹三刀捅个对穿。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曹三刀推开,挥刀就上去了。
他脑海里还是空白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信念——他一定要杀了这个铁勒人,不然他就会杀了曹三刀。曹三刀不能死,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还有四个没有长大成人的孩子!
在这样的信念驱使下,他的腿越来越稳,他出刀的动作越来越顺畅,他的双手越来越有力。在刺穿这个铁勒人心臟的时候,他表情麻木,没有丝毫的犹豫。
战斗结束,鲁啸林带着剩下的士兵在山道上逡巡,遇到还没断气的铁勒人就补一刀。
赵桓熙坐在道旁一块石头上,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一阵阵止不住地颤抖。他用力地握紧拳头,想要控制住这种颤抖,可是完全无能为力。
一隻宽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肩头,他一颤,仰头看去。
鲁啸林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没事的,小赵将军, 第一次上战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道。
赵桓熙看到他,想起他之前中的那一箭,忍不住道:“你的伤……”
鲁啸林咧嘴一笑,道:“没事,死不了。”他看看赵桓熙血迹斑驳的左边袖子,道:“你也受伤了,疼吗?”
赵桓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一道口子。
他有些茫然,道:“你不说我都没察觉,好像不觉得痛一样。”
鲁啸林道:“上战场就是这样,一团火在心里拱着,什么痛啊怕啊都被这团火给烧成灰烬了。等仗打完,那些痛啊怕啊就都回来了。”
曹三刀肩上绑着布带走过来,在赵桓熙另一侧坐下。
赵桓熙看着他的肩膀。
他道:“才一刀而已,没事儿。知道我为什么叫曹三刀吗?意思就是挨三刀我都死不了。”
赵桓熙心酸地一笑。
曹三刀问鲁啸林:“怎么样?”
鲁啸林道:“杀了四十九个铁勒人,放跑一个。咱们这边折了三十三个兄弟,重伤五个,轻伤还没统计。”
赵桓熙看着那些受伤轻微或是没负伤的士兵将阵亡同袍的尸首一具一具和铁勒人的尸体分开,抬到路旁,心尖又颤抖起来。
“休息一会儿,待会儿继续上路。”鲁啸林道。
这里离白石峡入口太近,达不到诱敌深入的效果,他们还需要继续前行。
佟小虎拿着伤药和布带过来,要给赵桓熙包扎伤口,赵桓熙让他先给鲁啸林包扎。
鲁啸林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衣服一脱,浑身都是伤口。
佟小虎看着手里可怜巴巴的一点布条,为难地捎脑袋。
“傻站着干什么?想冻死老子啊?就把箭射出来的血窟窿堵一下就行了,别的不用管。”鲁啸林道。
“哦。”佟小虎上前,动作不太熟练地给鲁啸林把箭伤处理好。
众人原地休息了片刻,抬上伤员继续往前走,直到傍晚,才找了个能登高望远的背风山坳停下来休息。
这里没有树,灌木倒是不少,勉强点起三个火堆。
赵桓熙吃过晚饭,将自己的里衣裁了半幅下来,用被火烤黑的灌木枝当笔,在布片上写下“白石峡将士阵亡名录”九个大字,然后问鲁啸林和曹三刀阵亡士兵的名字,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写下来。
旁边有士兵问:“将军,你将这些名字记下来做什么?”
赵桓熙道:“他们为国捐躯,家人理应得到抚恤。”
“可是按规矩只有校尉及以上的将领才能得到抚恤,咱们这些小兵都是为了家里免除赋税入的伍,死了不给抚恤。”
赵桓熙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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