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婴立刻回答, “我哥也在群里!”
盛笳抿抿唇,苦笑摇头道:“以后真的别发了。”
关了灯, 闭上眼睛却总是睡不着。
身后还?微微亮着秦婴手机屏幕的光线, 她听见她翻来覆去, 小声嘟囔,“哥哥怎么不回复我, 真讨厌……”
这一年的除夕,裴铎是在医院度过的。
临近中午, 医院接了一个病人,准确地?来说一个孕妇。她是在工地?中遇到的意外,钢筋穿过右侧胸口下出,右手臂断裂,掌心被包裹在一块白布里送来,被油污和泥土沾满,创面大,损伤强,他从医其实?没有?几年,第一次经?历超过十儿?个小时的手术。
几个科室联合操作,单是缝血管,就足足缝了十三?根。
女人最后性命无忧,可四个多月的孩子没了生?命迹象,胎儿?像一团分不清楚的血肉,仔细分辨,才能发现头顶已经?长出了毛发。
死胎在裴铎手中过了一遭,他转身递给?护士的时候,双臂颤抖地?差点儿?撞翻旁边的操作台。
主刀是心外的主任,他和裴铎合作过一次,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只当他是连轴转太久,抬头见他面色惨白,额头有?汗水,低声道:“就剩下最后收尾了,可以先走。”
胳膊上全是血,几乎浸透了手术服。
裴铎匆匆洗了手,靠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助手递来一杯水,裴铎摇头,他只好拿出纸巾,“哥,你看上去不太好,没事儿?吧?要不要做个检查?”
医生?这个行业,忙碌且压力极大,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医生?猝死,跳楼,每年都会发生?。
“不用。我没事儿?,你先回家吧。”裴铎俯下身,手臂压在膝盖上,有?些痛苦是持续性的,过了许久才蔓延到无法克制的地?步,他意识到,当盛笳早已走出失去一个孩子的悲伤时,只剩他一个人会偶尔翻出那张b超单。
他知道这并非算是一种怀念,而是不断重温自?己曾经?做过的错误。
助手看着裴铎,他知道裴铎近半年遭遇的家中变故,想了想,不知道他此刻是否需要安慰,只好说:“哥,新年快乐。”
裴铎抬起头,见他指指自?己的手腕,露出一个笑脸。
“马上到十二点了。”
他也笑笑,“谢谢,祝你也快乐。”
助手离开,裴铎拿到自?己的手机,有?许多祝福留言,他没有?一一查看,先点开秦斯的头像。
【阿铎,给?你留了饺子,下了手术回来吃。】
裴铎拒绝了母亲,他很累,只想直接回到的自?己的家。
家族群里也有?不少留言,裴铎因不打算回去,便发消息祝福。往上随便翻了翻,忽地?停下手。
秦婴发了三?张照片。
每张都有?盛笳。
很应着节日,她穿了一件红色毛衣,鲜艳,看着和她的面色一样?红润。
就连裴子铭也难得有?了笑容,他们三?个人饺子碰在一起,当做干杯。底下还?附赠一段秦婴的语音,主要夸赞盛笳包的饺子如何惊为天人。
下面的回复也是热热闹闹。他一直清楚,秦家人有?多喜欢盛笳,他们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赞她有?了变化,也祝她新春快乐。
屏幕自?动熄灭,映照出他依旧难看的脸色。
裴铎将手机收起来。他当然也发现了,盛笳变了许多。
不是变漂亮,而是变快乐。
裴铎敛着目,叩了叩手机表面,终于确信,离婚是对于双方?都正?确的选择。
二月下旬,刚巧遇到readg week,可以略微轻松一个周,刘妍欣与几个在聚会上认识的女孩儿?计划自?驾去隔壁市。
盛笳搜索票务信息,对周四晚上的一场音乐剧很感兴趣。
她没有?询问日常在课间总和自?己一起吃午饭的同?学是否愿意前去,吃饭和观赏一场音乐剧的亲密距离是不同?的,盛笳不想被人拒绝,当然私心也想单独享受一场盛宴。
可是,当她从剧院中走出来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
盛笳很少来市中心,不认识路,又容易转向,记不住几个小时前下了公车后来时的路。只好对着地?图重新找站台。
夜晚的市中心,不算安全。
尤其是剧院向东走一百米,有?一条聚集着流浪汉的街道,政府将帐篷搭在这里,他们便猖獗地?以此为家,隔着数十米,就能闻到混合着各种气味的刺鼻味道。
盛笳抱着包,加快脚步。
她找到了公交车站,身后是一家尚未打烊的披萨店。
这里的公车和天气一样?随心所欲,地?图显示,下一班晚点了十九分钟。
盛笳缩着肩膀跺跺脚,开始后悔出门前为了好看没穿秋裤。
身后有?人抽着刺鼻的烟。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