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与她的后背只差了毫厘,却又完全没有触碰到她分毫。
太夫人呆了一瞬,她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顺着廷杖打来的方向朝前倒去,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呼,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然后,就是第二杖,第三杖……
每一杖都在快打到她的时候突然收手,在外人看来,太夫人是结结实实的受了廷杖,唯有太夫人自己却知道,没有一下是结结实实打到她的。
太夫人曾经也听人说过,这些负责打廷杖的人,他们可以让人表面伤浅但内脏破裂,也能让人皮开肉绽却不损寿元,可她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能及时收手,半分都不打在身上。
声势赫赫的一杖打来,又要生生地拉住,这是要有多大的臂力和控制力才能做到。
这两个打廷杖的内侍绝不简单。
方才阿辰说,都交给他,所以,这些人是阿辰安排好的?
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太夫人没有细想,也没有时间让她细想。
她本来以为自己至少会去了半条命,现在她捡回了这半条命,就更无所畏惧了。
她低着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毫不犹豫地咬破了嘴唇,立刻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在第五杖打过来的时候,她顺着这廷杖的来势,往地上重重地“摔”了下去,在摔倒的同时,她的手背飞快地在嘴角上擦了一下,鲜血立刻染红了半张脸。
她头发早已花白,满头银丝,脸上鲜血淋漓,如今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刺眼的鲜血让人更加揪心。
终于,五杖打完了,太夫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皇帝坐在竹棚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才他特意示意宋远交代下去,一定要让她内脏俱裂但表面看着不能太过惨烈,现在见太夫人后背无血,暗暗觉得他们这差事办得还不错。
都没出血,人要是再死了,总不能怪自己打得太重吧?
皇帝的嘴角勾了勾,他现在真的希望,太夫人就这样别醒过来了。
现实还让他失望了。
太夫人慢慢地爬了起来,朝着百姓们围聚的方向,大声说道:“我,柱国大将军容宣之妻向如筠,今敲登闻鼓,状告先帝勾结南怀,残害忠良,虐杀百姓!”
她面上带血,又丝毫不畏,一种傲然于天地之态赫然显见。
百姓们一片哗然。
池喻在人群中,双手举起那张绢纸,喊道:“先帝致南怀王私信在此!”
他带着学子们叫嚣道:“请皇上彻查先帝勾结南怀一事!给岭南王府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水闸的筏门,一时间,百姓群起激昂。
“请皇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帝:“……”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前的局面让他心慌,他又一次后悔,不应该受楚元辰的激将法,要是把人带回御书房再审,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掌控?!
皇帝只是稍一愣神,太夫人就已经一把掀起了衣袖,手腕上的那道皮肉外翻,血肉模糊,溃烂不已的伤口清晰地展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四下里倒吸一口冷气,太夫人转身看着皇帝,一瘸一拐,艰难地走了过去。
她的衣袖没有放下来,那条伤口,皇帝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止一道,光是手臂上的伤,横七竖八的就有许多,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受到长年虐待的。
盛兮颜微微抿住了唇。
她能够理解太夫人把结痂的伤口重新剥开的用意。
的确,正像太夫人说的那样,血肉模糊的伤,冲击力更大,更能让人“同情”。
岭南王府覆灭的时候,她还远没有出生,当年的岭南,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像太夫人这样,坚毅不拔之人。
他们聪慧,坚忍,不屈。
他们保家卫国。
他们宁折不弯。
可是,他们都死了。
盛兮颜的心隐隐有些痛,在那个世代,多少人都已经死了。
“容夫人!”
时安定定地看着太夫人,他的目光牢牢地粘在她手臂的伤口上,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惊,脱口而出,“是谁!是谁干的?!”
时安如今是正三品武勇将军,他年轻的时候,曾在岭南军待过三年,正是在容宣的麾下。
他自然还记得太夫人。
岭南酷暑难耐,又多有蚊虫毒蚊,容夫人经常会让人熬煮一些药茶去军分发。他当年也喝过不少太夫人的药茶,还有太夫人还特意让人做的香囊,挂在身上可以防毒虫叮咬。
有一年,战事惨烈,连军医都死了,将士们更是伤亡无数,是容夫人带着手下的丫鬟婆子们丝毫不避嫌的在军营里为他们熬药包扎。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得以回到京城。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种种,他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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