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学会毛笔,握得还不够紧,总在不经意间在手背上、脸颊上溅上墨汁。青泷写完了一页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等待墨干,又思索着,在下一张纸上作画。
等画也作完了,窗外的夜色已完全漆黑。青泷起身去寻燕瑶,想打听一下孟昱的情况。
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屋内两人在悄声商议,她本想着非礼勿听,乖乖捂起耳朵,奈何听力向来敏锐,燕瑶的声音如细线钻入耳朵。
“四处都打听了,没人能联系上孟昱,他的飞玉笺也一直未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裴淮序冷静地安慰她:“以孟昱的实力,外人欲加害于他,必定有一场大战,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音信杳无。小宴已经派出机关鸟暗中巡逻,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燕瑶迟疑道:“那糖糖那边?”
“暂时瞒住,不必叫他担心,”裴淮序沉默半晌,轻声道,“做好明日他不记得我们的准备。”
青泷的视线向前移动,落在谢知棠的房门上,从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烛光。
师兄或许是睡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少女的脚步声很轻。黑暗与无声中,她静静地站在木门前。
十几年来,她守过很多很多的门。她陪着秦曜从皇子住处到东宫,从皇城到各地郡县巡视。
无数个夜晚,那些华丽的、花纹精美的门在她身后,很高很重,要她背负着不能前行。
此时此刻,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门。历经岁月的洗刷,杉木门已经着色不均,偶尔有几处裂缝,但整体干净整洁,古朴淡雅。
它也看着她,似乎在问她。
问她的眼睛,是在看它,还是透过它在看门后的人?
青泷没有回答。
她只是想起了田埂上的风,那只用草编织的燕乘风飞远;
她想起了樱花林中的风,飞车从落英缤纷中驶过。
风从走廊吹了过来,将少女的长发扬起。
然后善解人意般,“吱”地一声,将杉木门推开。
师兄没有锁门?
青泷有几分诧异,她犹豫着要不要询问,就听到有人唤她:“师妹还没睡?”
声音却不是从屋内发出来的,而是从窗户外。
青泷抬头望去。
澄澈皎洁的月光落满了窗外那棵高大梧桐树,照得树叶亮亮的,如同下了雪。
谢知棠就坐在满树的雪中,一手懒懒散散地枕在枝干上,一手挽着卷卷,正冲着她浅浅地笑。他说:“我方才还想着,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辜负春心,独自闲坐独自吟。如今有师妹相陪,可谓幸甚。”
这便是邀请了。青泷没多说话,只脚尖轻点,元炁·巽风,轻灵地落在谢知棠身侧坐好。后者暗想,师妹的修为倒是不错。
她双手接过卷卷,轻揉它的头,问道:“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知棠手指夜空:“看星星。”
青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星河散落,忽明忽暗,在那遥远的空中兀自静谧。
星星落在少女的眼睛里,就像珍珠一样闪烁。她不由自主道:“师兄,我不会看星星,可是我觉得它们很美。”
青泷口中的“看星星”是指观星推演。
皇宫中,阴阳家掌管的钦天监专司观星。他们以紫微斗数聚帝王之气,并从一颗星的闪烁明暗来决定朝堂乃至后宫的人事变动、诸事吉凶。
可是青泷始终觉得,星辰流转,神秘浩瀚,想告诉世人的,绝不是这些事。
“师妹现在不正在看星星吗?”谢知棠指了指眼睛上,笑道。但很快他就正经起来:“师兄教你。”
他将二十八星宿细细讲来,又具分为东方苍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和北方玄武七宿,正所谓“天之四灵,以正四方”。
谢知棠问道:“师妹看今日的天象如何?”
青泷目不转睛地望向夜空,按照师兄的教导,回答道:“东方苍龙,角宿初露。”
谢知棠肯定道:“不错。民间有一句更通俗形象的称谓:龙抬头。”
他将星宿与时节联系一起,青泷很快意会道:“反过来,若观此星象,便知惊蛰将至,阳气生发,春耕将始。”
“很好。如此正是:龙抬头,千家万户使耕牛。”
谢知棠显然很高兴。
他总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忘记农家的诸多学问技艺。现在有这样灵气的师妹,他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他的目光随着青泷的手指上下移动。少女专心地描着星象,突然扭过头来,好奇道:“除了惊蛰,师兄,它们还对我们说了什么话?”
……
就像骤然闯入他视野的小鹿,她前倾身子靠过来,有着无人能想象出的柔软而坚定的目光。这种温柔淹没了整个世界,身后的梧桐叶悄然坠落。
谢知棠偏过头去,过了好一会才语气无虞地问道:“我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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