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絮絮说了好一会儿绵绵情话,直到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开始时还无法分辨发生了什么事儿。
直到李桐枝推开榻边小窗,听清那嘈杂的人声中最有辨识度的尖锐嗓音:“贺凤影,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给我滚出来!”
是应当在禁足中的李玉蟾。
李玉蟾上一次闯宫,害得李桐枝大病一场,心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即便没太听清她说什么,也有想要把自己藏起的冲动。
小姑娘小心把身体蜷缩起,期许着宫人能将她拦住。
可念及李玉蟾不达目的总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性格,又觉即便阻拦一时也无用,所以没抱太大希望。
嘈杂声渐近,这回李桐枝听清楚了她叫骂的是贺凤影。
小姑娘勉强从恐慌中挣脱,看向岿然不动的青年,催促道:“皇姐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别留在这儿了,快从那扇窗户出去,走我宫殿后门离开。”
“无需躲她。”
贺凤影的好心情因李玉蟾的到访戛然而止,正寻思该要她多付出什么代价合适。
凤眼眺向窗外,眼眸沉淀为近乎凝滞的夜色,危险且深沉。
可一旦移目回李桐枝的面上,目光便柔和如砚台溶水化墨。
他满心爱怜地将她冰凉的柔荑轻轻执在掌心,渡去温度的同时,温声安慰她道:“别怕,她已经失去能倚仗的一切,不再具备威胁。”
李桐枝懵然不理解,贺凤影却对李玉蟾会愤怒来找自己算账的缘由心知肚明。
这十几日未与李桐枝相见,他可没有虚度光阴。
借各种渠道终于收集齐了李玉蟾母家的罪证,他在三日前整理写成折子,以忠义侯之子的身份,自明面呈递给了皇上。
因此朝臣皆在议政殿听到皇商梅家诸如“私自转售盐引”、“暗中教养瘦马歌姬贿赂官员或转卖高价”等斑斑恶劣事迹。
单一桩、两桩或许只是罚些钱财,不会伤筋动骨。
偏集中在一起,忽然在前朝发难,没有给梅家留任何私下斡旋商量的余地,还让后宫中的梅昭容没有机会求情。
梅家所能做的,只有在判决下达之前,尽量将财产交给家族中有可能不被罪及的族人,为梅家留下日后东山再起的希望。
然而他们没能得到转移财产的时间。
因李昭华在两位皇妹中有了明显偏爱,应允提供帮助,折子递上去后,辨别证据真伪的进度推进得异常快。
到今日,的确该出判决结果了。
依法裁判的话,梅家除主要经营者外都罪不至死。
李玉蟾虽然享受了不少梅家富裕的好处,但也仅是从此断了母家的经济支援,不会被连带追究罪责。
在贺凤影看来总还是不够痛快。
不过李玉蟾主动来找麻烦,他倒很期待与她当面相持。
如果能再得到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便可早点实现长公主口中发落她远离李桐枝的承诺。
然而在殿内等了一会儿,外间的吵闹者仍是没能成功闯进宫中来。
枕琴领着人在拦。
李玉蟾始终未能前进几步,心中不耐烦,忍不住大声斥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阻我!”
“八殿下禁足之罚未除,怎敢无旨擅出,来闯九殿下的宫室!”枕琴不惧她的无能狂怒,拿捏着她一定是违命的错处喝问她。
李玉蟾噎住,气场弱了一截,强撑着骂道:“事后我自会同皇后娘娘说明,宫中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个奴才插话!”
她竖起眉,指挥着自己手下宫人赶紧把拦路的人都打走。
可今时不同往日。
李桐枝宫中的宫人经这段时间,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虽除枕琴外,仍然没谁敢出言顶撞八公主,但至少会团结起来拦她。
毕竟八公主之前闯宫遭到了惩治,且皇上出席九公主的饮花宴,两位公主的地位看起来已不如从前悬殊。
尤其是当下李玉蟾母家被发落。
消息虽然还没有在整个皇宫完全传开,但她自己宫里的人都听说了。
他们因此心情忐忑,熄灭了过往的嚣张气焰,都消极怠工,不愿冲锋陷阵作那个突破防线的人,自然久久无法为李玉蟾开辟出一条进入殿内的道路。
李玉蟾恼得不行,竟也不顾体面了,狠狠踢了一脚面前挡路人的膝盖,胡乱挥动巴掌打人,自行厮打着要闯进宫里去。
她闹得激烈,宫人怕动作间不慎伤到她,都不敢还手,只得在她逼近时稍稍退开躲一躲。
枕琴不能静看她进殿内,对她也无任何敬意,正要去她跟前挡,殿门忽然自内部打开。
贺凤影走出。
他平静地直面李玉蟾灼人的目光,甚至如视戏台上丑角儿般,轻抬起唇角微笑,明知故问:“八殿下要找我吗?”
李玉蟾恨得双目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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