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了,对方挂电话的语气都是礼貌的,除了回信息的时间比平日长些许,工作上也一如既往耐心。
但他也分明察觉,有无名的东西在悄然流逝。
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明明都还没有拥有,就已经在失去。
只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催促着他要坚定,要给予,要落落大方付诸心意。
谭又明自然是求之不得,大呼陈挽贴心,沈宗年最近忙,他也没怎么能出去,打保龄球好歹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体育锻炼,对方不该再有阻止的理由。
谭又明呼朋唤友,大家都很给面子,响应很快,除了赵声阁。
赵声阁极少在群里说话,仿佛一个假号。
直到出发的前一天,陈挽都不确定赵声阁会不会同行。
他提前预定了荷里的球馆,几辆车同时从海岛出发,驶过明珠大桥,颇具气势。
陈挽能认出卓智轩的卡宴,谭又明沈宗年的林肯,秦兆霆的宾利,但其中有一辆他没见过的路虎。
开得快而稳,路迹笔直,漂移流畅,飞速移动,仿佛要直直穿过明珠大桥驶入蔚蓝天际。
陈挽不错眼跟着,心里期望自己有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他不一定要追得上那辆路虎,但他不能再困囿于原地。
荷里的球馆是新开的,傍山临海,门口立着一个巨型保龄球瓶模型,四面落地窗,可以看到海面和青碧芳草地。
会员制,人不多,陈挽没有包场,只是买断了部分球道,这便是他比旁人的心细之处——少爷们不喜欢热闹,但也不喜欢太冷清,人不能多也不能少,就看怎么把握这个度了。
赵声阁前几日即使生病也上班,但还是堆积了一些工作,电话很多,因此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
其实他今天没有打算要来,但谭又明给他打了许多次电话,并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还讽刺他身体那么差应该加强锻炼。
“……”
赵声阁走过来跟大家点了个头,目光经过陈挽时,也一视同仁地点了头,与其他人无异。
蒋应站得最近,顺道和他交谈,陈挽一直找不到跟赵声阁打招呼的机会,只得先去找球馆经理打点。
等他进入更衣室,已经没有什么人,放好东西关上柜门,赵声阁正在整理物品,陈挽走过去,看着他,说:“赵先生。”
赵声阁在戴护腕,听到陈挽叫他,抬起眼,点点头。
不疏离,也不热络。
陈挽径直走上前,看他单手给另一只手戴护腕不算太顺手,问:“需要帮忙吗?”
赵声阁自己扯好护腕:“没事,不用。”
陈挽就这么站着,也不走,腰背挺得很直,一副耐心专心等人的姿态。
赵声阁通情达理地说:“你好了就先过去吧,等一下我关门。”
陈挽摇摇头,面色平静但执拗地说:“没事,我等您一起。”
没等赵声阁拒绝,陈挽就主动问起:“赵先生,您的感冒好了么?”
赵声阁不甚在意回答:“应该好了吧。”其实声音还夹着一点哑。
陈挽手紧了紧,觉得赵声阁似乎对自己的身体一直有种不上心的随意,想了想,他问:“您想喝点蜂蜜水吗?”
经理来和他说就差赵声阁还没有点饮品,都有专属服务,点好单后由工作人员送到赛道上,他们这样的身份,经理更是重点关注,生怕哪一个细节怠慢,他不会直接去跟那群少爷说话,都是通过陈挽打点对接。
赵声阁整理好私人物品都准备走了,就说:“不用了。”
陈挽也随着往外走:“不会很甜,可以试一试,对喉咙好,喝完挺舒服的。”
赵声阁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沉静无波,心里却闪过很多东西。
到底是怎么样呢。
近不得,也赶不走。
就那么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吗。
凭什么。
气氛微妙,气流涌动,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但又变了些什么。
谁都没有提起那天那通电话,也看似毫无龃龉,点头寒暄,与往常无异,实则心照不宣,又各自不得其解。
陈挽非常非常认真地注视着赵声阁,眼睛很黑,平静中含着一种堪称为真挚的固执,大方坦然地接受赵声阁的审视。
普通朋友法则替代暗恋法则成为新的衡量标尺和行为准则。
陈挽可以对朋友关怀病情吗,可以等朋友一起走吗,可以为生病的朋友点一杯润喉的蜂蜜水吗。
既然都可以,那为什么不可以给赵声阁。
界限之内,陈挽要给赵声阁很多,最多。
赵声阁不想要的话,扔掉也可以,但陈挽还是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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