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道:“我曾行于四海,见万千人。万千人中,独你不同。”
相拥而眠,隔着单薄衣物,感应得出彼此的心跳。
施黛分不清那到底是谁胸口里的律动,一下又一下,震得她昏聩难安。
指尖掠过她一缕柔软的发,江白砚道:
“勘破凶案迷局,是谓颖慧;以妖物行商,是谓机巧;屡护百姓安危,是谓仁善;心魔境登通天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勇毅。”
有时夜深望月,江白砚会想起她。
月华澄明,纤尘不染,然而太过清冷,与施黛并不相衬。
比起月亮,她更像太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江白砚不喜日光。
日色灼眼,照得世间污浊无所遁形,而他正是秽恶之一。
阳光下,污秽最是丑恶不堪。
可施黛理应是太阳,炽烈滚烫,足以照亮一切,也值得拥有一切。
江白砚渴慕她的流连,哪怕被烈日灼伤。
施黛嘴唇翕动,发不出声。
窗外雨点乱了节拍,一滴滴砸在心口上,发出清脆声响。
无星无月的夜里,唯有双目盈盈生光。
“施黛灿亮如阳。”
为她拢好一丝凌乱的发,江白砚道:“得你顾盼,是我此生之幸。”
暴雨倾覆而下,声潮滚滚,好似血液回流入心脏的骤响。
缠缚心上的细线悄然松开,生出一朵青涩的花,有幸栖息于枝桠,绽在春潮带雨的夜。
卑怯、忐忑与不安被抚平消解,许许多多道不明的情愫一拥而起,漫至胸腔。
湿意太盛,方上心间,便入眼帘。
是陌生的、被人好好放在心上的偏爱。
眼眶被水意浸湿之前,施黛按紧江白砚后腰。
冷香萦身,她张口,在他唇上轻咬一下。
施黛没忍住眼泪, 咬住江白砚下唇的瞬间,从眼眶里落下一滴水珠。
这颗泪水掉得莫名,连她自己也怔忪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 眼前罩下沉郁的影子。
江白砚的双唇覆上她颊边, 为她舐去那滴泪珠。
晦夜深深, 他的眼黑沉得慑人。
“不用不用。”
不知是被江白砚夸得害羞, 还是因为掉眼泪心生赧然, 施黛吸一吸气, 干脆把脸埋进他胸口:“你也特别好。”
她有点明白, 江白砚为什么会因她的拥抱和亲吻落泪了。
心里的情绪太多太满,饱胀到发烫, 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
“你小时候,”施黛话里带了浅浅的鼻音,“住在这座宅子里?”
“是。”
江白砚道:“宅中除我与爹娘,还有些亲眷和侍从。”
那时的江白砚,一定是心无挂碍的。
父母恩爱,衣食无忧,自幼禀赋过人,称得上天之骄子。
施黛没深入这个话题,顶着困意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唠嗑, 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含糊的呢喃。
江白砚耐心地一句句回应, 待她入睡,把施黛搂得更紧。
她泪水的味道犹在口中, 温热咸湿。
江白砚微卷舌尖。
这是因他而落的泪。
思及这一点,心底滋长出奇异的充盈欢愉, 像被水露滋养的枝叶。
以血肉之躯存活于世,应当正是这种感受。
愉悦、苦涩、惶然、悸动,种种属于“人”的活着的情感,皆因施黛而起,亦因她寂灭。
比疼痛更铭心刻骨。
江白砚细嗅她发间清香,眼底压抑的情潮汹涌而出。
如同不知餍足的野兽,得了她几分真心,妄图索取愈久的亲近。
想让施黛看着他。
永远看着他,也只看着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与他缠在一处,不让旁人窥见分毫。
如此卑劣阴暗的心思,怎能让她知晓。
怀里的姑娘已入梦酣睡,呼吸轻柔起伏,呼出的热气散在他胸膛,像若即若离的羽毛。
江白砚指尖轻颤,静默感受属于施黛的温度。
鲛人体寒,多年来夜卧寒衾,他习惯床榻间一成不变的冷,而今在她怀中,仅静静相拥,便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除却杀戮与练剑,这是崭新的、足以支撑他度过漫漫长夜的牵念。
江白砚一夜未眠。
施黛必须承认,江白砚的拥抱异常舒适。
她睡了个长长的好觉,醒来怀里温温软软,鼻尖满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香。
迷迷糊糊一抬头,发现江白砚也垂了眸,正在看她。
他眼睛漂亮,被雨过天晴的阳光一照,仿佛能淌出琥珀色的水波。
施黛的理智迅速回笼:“晨安。”
她心情很好,开口时扬起嘴角,声音是初醒的软,有如砂糖。
头发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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