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了解许娇河的性子。
她本就不喜欢参加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更何况宴会的举办者还是两日前当众给她没脸的叶流裳。
但如梦世的女侍离开后不久,宗主也派了贴身侍奉他的仆从前来婉言劝解过,这让露华不得不硬着头皮观察许娇河的面色,趁她还未露出不耐烦,小声添上一句:“夫人,您会去吧?”
“您知道的,毕竟娲皇图的事情上,是我们有求于如梦世,也不好太不给叶尊主面子……”
露华做好了磨破嘴皮子求得许娇河同意的准备,谁料许娇河却意外地很好说话。
她将双手浸泡在被染成淡红色的温水里,爱惜地清洗着细嫩的肌肤,闻言讥哼一声道:“现在又不拿我是孀居的寡妇做借口了……那就暂且看看他们能弄出些什么新花样。”
许娇河还有半个月才能服完丧,按理说不能打扮得太过花枝招展。
可她思及纪若昙没有死,还有空嫌弃自己,惹自己生气,又觉得心理不平衡起来。
出发参加宴会之前,她特地用意念控制着天蚕白羽衣,在寡淡无纹的内襟上幻化出几缕花朵式样的银色纹路,又叫露华替自己仔细妆扮,不管是描眉的螺子黛,还是涂唇的醉花脂,通通用上。
露华怜自家夫人在如梦世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哪怕于礼不合,她也没有出声,而是尽量在不引人瞩目的情况下,为许娇河梳妆打扮。
如梦世的夜晚很快到来。
许娇河搭着露华的手出门时,暮色苍茫,霞光满天。
一切似乎同她两日前初到时没有半分区别。
可再见这番景色,心绪却与曾经迥然不同。
许娇河拢了拢手上青霜奉于的玉镯,只觉纪若昙恢复了她在娲皇像内的记忆也不算什么好事。
起码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明澹和云衔宗的各位同僚,那知晓纪若昙没死和找到《惊剑册》的两重秘密,便化作无形的压力垒砌在肺腑之中,一时令许娇河积闷难消,急需寻到种方式释放。
于是她一把拉起垂首默立在身后的露华的手,抬步跑跳着跃过亭台楼阁之间的空隙。
“夫人——”
颜色绚烂的建筑应和着秾丽如醉的晚霞,期间偶尔有如梦世的弟子门人缓步行过,见二人拎着裙摆奔跑而过的身影,纷纷露出挑眉惊异的神色。
宴会的地点设置在如梦世的碧梧洲,距离许娇河的住处不算太远。
她小跑一路,呼吸之间急促而热腾腾的气息,反叫胸口的闷顿感消弭不少。
放开气息平稳,但表情难言的露华的手,许娇河趁着没人注意,一转身拐进了一处不起眼的转角,一面平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面整理起被风吹乱的衣衫和裙裾。
“夫人,咱们刚刚没形象乱跑的模样,怕是被不少如梦世的弟子都看到了……”
露华捂着脸,恨不得原地幻形成一棵野草,也好过等会儿进去被人认出来是刚才狂奔的疯子。
“那又如何,你们这些修仙者都已经超脱俗世,将整副身心献于大道了,还讲究人间的繁文缛节做什么?”许娇河抬起手,拨开露华遮住面孔的手指,笑嘻嘻地说道。
“夫人说得对,可还是很丢脸……”
“没关系,若是被人认出来,我会咬死不承认的。”
“……”
她们像同辈的手帕交般窃窃私语,闲聊的动静不大,却引来映出一张同样带着笑意的面孔。
不远处的竹林一阵晃动,游闻羽摇着扇子莞尔走来:“师母,露华姑娘,你们在聊些什么?”
“怎么是你?”
许娇河瞥他一眼,“藏在这竹林里面做什么?”
“不耐烦与那些蠢人来往,索性藏在这里躲躲清闲。”
游闻羽说得坦然,许娇河也没往其他的地方思量。
她望着游闻羽端雅清俊的面孔,耳畔再次滑过昨夜纪若昙建议她交出一半繁阁掌事权的话音。
对于这件事要不要和对方提起,许娇河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她听见碧梧洲中忽然管乐大作,料想宴会已然开场,便对二人道:“我们走吧。”
……
碧梧洲对外呈现的是一座类似宫殿的建筑,内里却别有洞天。
镶嵌在墙壁上的十六颗异宝荧惑石齐齐运转,待如梦似幻的浅紫色灵力填满殿内,便可以跟随设宴者的要求,变换出四时不同的景色——这一招,许娇河曾在锦绣辉煌的繁阁之中见过,却不想当时令她啧啧称奇的景象,与眼前的这一幕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见整片空间都变成了碧水轻荡的烟波十里,所有人的席位都漂浮在光滑如镜的水面,几丈外莹华流转的雾气深处,传来空灵悠扬的管乐声和女子的低吟浅唱。
许娇河踏泊而去,每迈出一步,皆在脚底一朵朵盛放又湮灭的清丽芙蕖。
她携游闻羽和露华停在一左一右占据主位的明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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