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铭伸手去开车门,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高大,即便谢佳清的房车足够宽敞,他却还是要佝偻起腰。
透明车窗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将顾亦铭笔挺的鼻梁照得几乎透明,侧脸完美的像上帝手刻的雕像
天子骄子被凡俗的爱咬出缺口而不自知,谢佳清咬紧了唇,不得不做揭开真相的刽子手。
“顾亦铭的,你的病,是重瘾症。”
重瘾症是腺体病中最重的一种,无法自主调节发情期,不能靠抑制剂缓解,伴随着暴虐,失智,幻视
一旦发作起来跟野兽无异
谢佳清几乎断定,从顾亦铭以为被许苑“背叛”的那天男人就患上了
向来阳光明媚勇往直前的小少爷脸上第一次露出懊悔的表情。
早知道,早知道一个视频会把顾亦铭刺激成这样,谢佳清宁愿一个人守着那个视频到死,也不让顾亦铭看一眼
顾亦铭哪里是不放过许苑,他一直以来不愿放过的,是他自己
一个人忍受这些,顾亦铭,你很痛吧
噩梦缠绕,日复一日的,熬坏了腺体,甚至把报复的矛头指向曾经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顾亦铭,那么长时间,你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谢佳清眼睛酸涩的像有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他眼泪不受他控制地往下掉,语气变成请求:
&ot;顾亦铭,去我那试试吧,虽然这个病无法根治,但可以缓解你的症状,接下来的发情期你也能好受一点&ot;
许苑他也能好受一点
顾亦铭放在车把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尖像静电一般猝然发麻。
顾亦铭轻轻拍了拍谢佳清的肩膀,用相识多年的熟稔而又轻松口气:“我当是什么大病,哭什么,你知道我的规矩的,除了苑苑,我不会为任何人的眼泪买单。”
男人将车门拉开,弯下身就要走向医院
谢佳清从顾亦铭的身后拉住他,“你真的不记得你对许苑做了什么了吗?”
顾亦铭脚步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扭头看向谢佳清:“你什么意思?”
谢佳清垂着脸,睫羽颤动得不像平日里那个无法无天的骄纵少爷,“我把你从医院带下来的时候,许苑的刀口撕裂了,下身”
谢佳清无意识的抠着顾亦铭的袖子,不安的表情就像酝酿谎言的孩童:“下身流着脓血”
“顾亦铭,你失控了。”
顾亦铭的动作停格在半空,长腿还迈着怪异地弯曲姿势
他看着不远处住院楼的白色建筑,在余霞成绮的傍晚像古老苍白的壁龛,四面静寂,轮廓冰冷
他愣着神,像是反应不过来谢佳清的话
他抽着气,“谢佳清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只允许你开这一次。”
话音刚落,顾亦铭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穿过傍晚的夕阳,身后不知名的树上无端飞起无数只的鸟,像是雀儿,又或者是白鸽,扑棱着翅膀很快飞没了影。
决绝地像抛下了整个人世间
顾亦铭莫名心悸,他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隔着距离仍然能听出恐惧。
“顾总,您快来医院许苑他”
安助理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刺耳的电流声盖过,谢佳清没听清
“许苑他怎么了?&ot;谢佳清一把抓住顾亦铭。
男人没有回答,谢佳清的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第96章 许苑跳楼(完)
顾亦铭挺拔的身影在空气中僵直,流畅的侧脸线条锋利地割破纠缠不放的寒风,黄昏的碎光中张狂而撕裂
那是谢佳清极其熟悉的表情
甚至刚才还在谢佳清的回忆里重演过一遍
“顾亦铭你说话”
谢佳清没能拉住顾亦铭的袖子,男人猛地抽回手,抓着手机的修长手指不受控地打着颤。
他转过身,毫无停顿的,冲刺百米赛跑那般奔向医院的住院部
冷风在顾亦铭的四周打着盘旋,又很快被顾亦铭奔跑的身影甩向身后,灼热的呼吸跟着冷风向后迅速跑没了影
“顾总,许苑他站在栏杆上像像是要跳楼”
安助理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紧抓住顾亦铭的心脏,他呼吸困难到提不上气
可他却无法停止下奔跑
他就像条涸辙之鲋,在逼仄的环境里大口大口地呼吸,死亡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跳不出来
谢佳清的房车离住院部不过几百米的脚程,顾亦铭却觉得自己跑了很远很远
远到像走不完的漫长一生
远远抬头,站在栏杆上的身影瘦弱到像是阳光掉落在屋檐下的一个斑驳光点,寒风吹乱视线,顾亦铭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明明是个晚霞灿烂的大晴天,顾亦铭却觉得自己像是患上了雪盲症,瞳孔里大雪漫天,迷茫到找不到一个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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