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快起身,你一介弱女子在侍弄农桑上却有这般成就,可亲可敬,这虚礼便免了吧。”
这侍郎这样好说话的吗?
自古以来民皆需跪官,只有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才有免跪礼一说,还没听说过哪个官员会免白衣的跪礼的。
“多谢大人。”沈星语请罪道:“民妇面上有面疮,不宜见人,怕污大人的眼,这面衣……”
“无妨,”崔侍郎十分宽容,“余娘子这边看座,只管将你的想法说出来便是。”
沈星语坐下的功夫,有伶俐的小厮奉了茶水上来,沈星语眼睫眨了眨,是顶级的蒙顶甘露。
她不由看向崔侍郎,这茶极为珍贵,一只茶饼子便要上百两,她用这种茶招待自己这样一个民妇?
她不自觉端起茶盏,撩起一点面衣小口尝了尝,茶水七分烫,恰到好处的将脆嫩的茶叶香味泡出来,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嫩。
想来这位崔侍郎是极为懂茶之人。
她小口将茶全部饮下,道谢道:“这茶珍贵,多谢大人照拂。”
“娘子不必如此拘谨,应该的。”
沈星语眉头蹙了蹙,这位大人当真是……爱民如子!
她对崔侍郎的态度里觉出一分恭敬,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挥去那一丝奇怪之处,将自己带来的胭脂米给崔侍郎看,并详细说了关于将稻米弄成两季的可行性。
崔侍郎目光中皆是赞赏之色,“余娘子对农作物颇为精通。”
沈星语心中有些发虚,沈祈很早之前就有这些想法,并且已经在研究改良,但凡沈远多给他两年,沈祈完成自己的构想,凭着他的建树,迟早也会封爵位,成就不会比她娘差。
他爹娘都是极为有本事,也极为纯粹的那种做事的人,若是他父母不牵扯进那样的肮脏事,粟圣公府的地位绝不至于此,定然能流芳百世。
可惜,这些都是他们的构想和本事,却不能公布于世。
她扯了扯嘴角,谦虚道:“大人谬赞。”
崔侍郎又问了一些问题,欣然同意沈星语的要求,只是沈星语这边一看自己所赁到的土地,却是原来的三倍之多。
“这……”
崔侍郎笑道:“本官很看好这两季胭脂水稻,多一些也无妨。”
恰此时,沈星语听到一声似乎是被压制在掌心的咳嗽声,很轻,她下意识朝屏风的方向看过去。
崔侍郎抵唇咳一声,“这两日有些感冒。”
沈星语桃花眼中的笑意如溪水流淌而去,渐渐如冰雪一层层覆盖上深重的忧虑,将崔侍郎的手谕放回他的案牍上,顺手拿回自己这边的资料,“抱歉大人,民妇忽然想起来我的技术上还有一点不成熟,暂时先不弄了。”
她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像是怕身后有狼狗在追。
“唉。”
“余娘子……”
崔侍郎的喊叫声在身后,但也只是不解的喊叫,并没有责怪她将国事当儿戏,叫人捉住她的意思。
沈星语的脚步愈发加快,朝手游廊的柱子在她脑中飞快的后退,她心脏慌乱的砰砰直跳。
书娴的反常,睿贝子昨日略奇怪的样子轮番在她脑海,再到崔侍郎这奇怪的态度……是他吗?
沈星语心中惴惴,如果是他,那她只能再走了!
睿贝子也派人关注着沈星语这边的一切,得知沈星语这边被中枢令带入户部,这边急急赶过来,刚到户部门口,恰好沈星语亦出了户部大门。
沈星语看见是睿贝子,直接提起裙摆跑出去:
“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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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人……这?”沈星语这边出了大堂,崔侍郎走到屏风后,“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顾修手中的杯子碎裂成齑粉,他起身走出屏风,扶着门框,远远看着沈星语逃也似的背影。
天地间需白的光影晃的他像是在做梦。
一如空气中残留着她钟爱的柑橘尾香香料,很淡,似有若无。
他驻唇猛的剧烈咳嗽,面色苍白如雪。
她刚刚是察觉到他了吗?
所以逃的这样快。
她这样不想见到自己吗?
沈星语的背影转过抄手游廊,彻底消失不见,顾修脚尖一点,直接飞上屋檐,一切尽收眼底。
轩昂宽阔的楼宇,女人的烟花水雾裙摆明丽,层层叠叠累垂如云层在游移,裙摆下一双小巧的绣鞋,她的秀足极小,还没有他手掌大,足心极为细嫩柔软。
她走的慌张,顾修怀疑她要摔倒。
忽的,她拎起裙摆,脚步轻盈的跑过去,清风送来她清丽柔软的声音,“贝子……”
嗓子处呕出一口腥甜,嘴角渗出血丝。
她是不是还对他笑了,他心脏重重一痛,又呕出一口血。
他们相处了三年多,这一千三百二十二天,他在她的生命中一片空白。
他嫉妒的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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