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阿姨的声音,想必是傅瑾舟下班回来了。
徐乔匆忙擦拭去眼泪,说:“你先、先别告诉咱妈,免得她担心。明天我回家一趟,这些天……”眼泪差些又要决堤,徐乔很久才忍住,“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反过来安慰,徐衍听得难受,眼圈跟着红了一圈。
“嗯。”
“我挂了,小衍要好好吃饭,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都不会怪你,你也千万不要怪罪自己。”
徐衍责任心强,小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这是优点,也是他致命的缺点。
徐乔希望他能像其他大男孩一样无忧无虑,肆意生长,不愿他有所束缚,将自己囚禁到一方罪责。
挂断电话,徐乔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她的头发很乱,哭过的双眼又红又肿,整个人的状态糟糕到极点。
徐乔洗了脸,又简单地上了个遮瑕和口红,调整好气色后才下楼。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傅瑾舟随手将脱下的西装递给阿姨,温和一笑:“下午的课由赵教授替代,于是早些回来了。”
他走上前,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
傅瑾舟端详她,像是在查找什么,末了说:“眼睛有些红,哭过?”
徐乔就知道不会轻易骗过他。
男人蹙眉:“不开心?”
徐乔不语。
他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指腹如同触碰玫瑰花瓣那般触碰她的睫毛,“乔乔。”他叫她名字,说不出的缱绻,“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向我分享所有的开心或者不快。”
这句话让她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分崩离析。
她不想哭的,可是悲伤无法忍受,眼泪瞬间涌落而出。
“我爸爸死了对不对。”
捧在面颊上的手一顿。
“乔乔……”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其实我昨天梦到爸爸了,他和我说了很多话……”
傅瑾舟垂睫一闪,“他说什么了?”
徐乔说:“他让我照顾好自己,他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是个梦境,却像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现实。
徐乔从没有做过那样清晰的梦。
她的父亲一身笔挺的警服,面容俊朗,脸上没有被疾病折磨过的憔悴,威风凛凛地站在她面前。
他郑重其事地叮嘱:“乔乔,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着凉。”
那时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在梦里大声哭啼,宛如迷失在外,寻不到家的孩子。
傅瑾舟的眸中是一片昏沉的阴色,片刻才缓缓把她抱在怀里:“我当时没有把他救回来,乔乔,都是我的错……”
徐乔摇头:“不是任何人的错。”
他抚摸她的头发,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徐乔能感受到他的愧疚,这让她更加难过。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在她一无所知时,傅瑾舟又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无关别人,怪不了谁。”
她其实知道的。
以父亲那样的状态根本坚持不了太久,活着对他来说仅仅就只是活着,没有尊严,失去自我,可怜凄惨地活在旁人的同情之中。
他昔日的荣誉有多盛大;今日的处境就有多凄惨。
死了其实也好。
也好。
总比当行尸走肉的好。
“我想去看父亲。”
徐乔提出要求,傅瑾舟沉沉地说了好。
他驱车带她前往百公里外的墓园。
墓园建在半山腰上,地势高,风也大。
江城的秋天算不是太冷,可傅瑾舟依旧怕她着凉,便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她清瘦,男人的宽大的外衣衬着她的身量愈发纤细。
一块块漆黑的墓碑并列,使得周围绿树都没了什么颜色。
“是这里。”
傅瑾舟站定,顺手拂去墓碑上的落叶。
徐乔献上一束花,看着父亲的遗像,难以言喻的悲痛再次充斥心扉。
她哑声啜泣,男人沉默不语地揽着她的肩。
他掌心的温度很冷,徐乔抬臂扣住他的手指,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微小的安全感。
回去的时候,徐乔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一觉意外的平静。
到家后,她从枕头下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被她遗忘的事情。
翻到崭新一页,她一笔一划写下——
[爸爸死了。]
简短四字,落笔颤抖而有力。
她怔怔看着,突然有一种落入虚幻的错觉。
“乔乔,药。”
一只手摊开在面前,上面是几颗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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