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意外,不停地重复着、声明着意外这只是意外,好像这样说,就能让它变成理所应当的、情理之中的一场意外。她还说要去悄悄地处理掉,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要原谅方何吗?她难道不恨吗?杜楠难道不应该恨方何吗。
“这就是方何给你的爱吗?”云栀已经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杜楠嗫嚅着嘴唇,多么讽刺啊,她竟然答不上来。
所以这究竟是爱,还是伤害。
如果是伤害,那为什么要粉饰太平地掩盖过去?
“杜楠,你不害怕吗?”
“我……他会陪着我一起去。”
杜楠的眼睛在回避着,闪躲着,退却着……云栀仿佛看见,晚霞在她的裙摆上黯淡消失掉,她不再火红,她的骄傲恣意也不见了。
云栀心头燃起了无名的怒火,她觉得不该是这样,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掀开被子,赤脚跑到书桌前,不停翻找。
杜楠问她在找什么?
云栀沉默不语,低头胡乱地翻找着,桌面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终于,在一片狼藉中,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杂志。
她迅速地翻至其中两页,“哗”的一声拽下,在手里撕了个粉碎。
“云栀你……”杜楠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云栀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她努力忍着头痛,转过身来,她告诉杜楠。
她说自己恨着陆枞然。
恨他什么都不知道,恨他的无动于衷,恨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温柔,恨他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顾影自怜的小丑。她恨他不爱他。
她说,杜楠,我要把我的爱变成深切的恨。
她又说,明明都这样了……杜楠,你为什么不恨他?
而杜楠只是蹲下身,捡着地上那堆碎纸,一片又一片,她什么都不说,单单是拾捡,一片,又一片,她的手抬起,又落下……然后悄悄落在了眼睛上。
她蹲伏在地面,像一片颤抖的落叶,瑟瑟又巍巍。
云栀后悔了,她不该说那些话,叫杜楠哭得这般难过。她蹲下来抱住杜楠,说对不起,说自己会陪着她。云栀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提方何,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无论方何在不在,她都会陪着杜楠。
“云栀,撕了多可惜。”眼泪在杜楠的脸庞上纵横,“多好的故事啊,只有你才写得出来。”
但云栀不在乎自己的故事,她只想紧紧地抱住杜楠。
记不清她们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直至天完全黑下来,大门传来一声轻响,杜楠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说自己该走了。
云栀起身送她,奇怪的是,客厅里并没有人,她想刚刚大概是邻居家的关门声。
杜楠走后,云栀又坐回床上。
她没有开灯,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盯着地上那堆纸屑出神。那是云栀悉心编织的浪花,她亲手把它撕了个粉碎,她的爱恋,像海面上的泡沫,一触即破。
云栀的身体发烫得厉害,于是她贴紧着冰凉的墙壁,沉沉睡去。
在她背后,是沉默的窗户,不发一言。
窗外面,空荡荡的,影子都不剩。
朦胧中,云栀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一声又一声,温柔至极。她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原来是妈妈在喊她。
“云栀,云栀,你怎么发烧了?”妈妈焦急地将她抱进怀里,“来,快把药吃了。”
云栀就着妈妈的手,咕咚咕咚地灌着水,吞下药片,“妈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十点啦,云栀你都烧糊涂了。”妈妈从盆里拧好毛巾,伸手过来,“来,躺好。”
冰凉的湿意抵着云栀滚烫的额头,打消了她的些许不适。
云栀把脸贴在妈妈掌心,“妈妈你喝酒了吗?怎么一股酒味。”
“唉,是你爸,喝得不像样子。”妈妈说起爸爸来,总是皱着眉头,“云栀,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呀?我走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道……反正楠楠来的时候,我还没发烧。”
“那漭际来的时候呢?”
“漭际?他没来呀,只有楠楠来了。”
“我怎么记得他拿着作业过来了?我还给留了门。”
“妈妈,你弄错啦,不是漭际,是楠楠。”
“可能是我记错——”门外,卫生间突然传来呕吐的声音,妈妈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往外走,“唉你爸真是的!”
剧烈的呕吐声过于真切地飘进云栀的耳朵里,伴随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味,她的胃里一阵翻涌,支撑不住,连忙爬下床扒着垃圾桶,跟着一块吐了。
“唉哟,这真是的,老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耳边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是妈妈走进来了。
妈妈轻轻地拍着云栀的背,说:“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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