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本朝虽然不拘束寡妇改嫁,也要在亡者百日之后。
就算两家早有打算,这头上的白花未摘,泪痕未干的,尹雪芳就迫不及待地私会下家,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
楚琳琅想起半个月前,周随安的确去沧州公干了。回来之后,他便有些神不守舍,经常在书斋里奋笔疾书,身边的小厮也有几次出州送信。
以前楚琳琅浑然不查,只当夫君为公事奋笔疾书。可现如今,她突然想到,会不会那些送往沧州的信件里,夹带着男女缠绵之意?
赵夫人没想到那日女儿午睡在自己屋里,竟然听到了自己与儿子的小声私语,又这么人前抖落了出来。
她真恨不得一馒头堵住女儿的嘴。
眼看一室尴尬,赵氏连忙救场道:“什么见面不见面的。我听说你哥哥恰好公干,便托你哥哥给刘夫人送了信,他遇到你尹家姐姐不也正常?”
尹雪芳的母亲刘氏也补充道:“要论起来,可是我先前给姐姐你写信,只是没想到累得世侄随安亲自送信,我那时腿病复发,雪后路滑不便,便让芳儿陪着她周家哥哥走走,帮着选买些特产,免得白来沧州一趟。”
两家夫人合力救场,饭桌上的清冷尴尬消散了许多。两位夫人又转移话题,热络谈起了两地的风景小吃,还要明日一起去寺里烧香拜佛。
周随安有些不安地瞟了楚琳琅一眼。
他这位夫人虽则在礼仪教养上有些欠缺,却一肚子心眼,不知道妹妹的一番话,会不会让楚琳琅发作,当场让人难堪。
楚琳琅知道了两家如何接续了情谊之后,似乎满足了好奇心,也不再多言,自倒了一杯水酒,在满桌子人面前,突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将酒杯撂到桌子上,对着婆婆和刘氏起身福礼:“酒劲儿太大,有些上头,容得晚辈告退,您们慢用!”
说完,她便转动裙摆,大步流星地出了饭厅。
而周随安也起身先向两位女客告退,急急追撵自己的夫人去了。
刘氏见他们出门,这才小心翼翼对赵夫人试探道:“你的这位儿媳妇……看着利落,只是脾气……不知好不好相处?”
赵夫人听出了言外之意,叹气道:“你我都是至交,我不怕你笑话。那时,我与随安都有些心灰意冷。他有意低娶,我也懒得挑剔,便准了楚氏这个盐商庶女入门。你也看到她的做派了!大字不识几个,满嘴的生意经,最爱攀附钻营,与我家随安……不是一路人。幸好她还算贤惠,对我这个做婆婆的也能恪尽孝道。她的亲娘出身卑贱,连带着她也不得娘家老子兄弟的欢喜,算是个爹娘不疼的可怜人。唉,都嫁入我们家里这么多年了,还能怎样?就算她没生下儿子,亲家也不着调,我也不好逼她下堂离去。至于好不好相处……毕竟这个家里还是我老婆子做主,还能叫她翻天了不成?”
听了这话,刘氏还是不甚放心,叹气低声道:“老姐姐,你知道我女儿是个苦命的人。原本我是想着找个年岁大些的,懂疼人的,做个续弦正室。可我那女儿敬重着您,觉得跟你周家有缘。她不奢求什么正头名分,更不会争抢,我只求她能得遇真心良人,有儿女傍身,更有慈善婆婆疼爱,我和她爹就能安心闭眼了!”
两人的言语来往,听得十三岁的周秀玲傻了眼,这才醒悟嫂子方才为何突然离桌而去。
她向来偏心嫂子,急得刚要插言,可赵氏却转头冲她瞪眼:“挺大的姑娘,人前胡乱说话,是打量我不会收拾你?还不快回自己的屋子!”
周秀玲委屈得一瘪嘴,用帕子捂脸哭着跑出去了。
刘氏一看,立刻又是劝着赵氏消气,说着周小姐年龄小,还要缓缓地教才好。
尹雪芳从方才起,就假作没有听母亲和赵夫人的话,只是避嫌站开些,走到了窗前。
顺着窗户往外看,便可以看见那雪又下了起来。
纷飞的飘雪中,周随安正从身边小厮的手里接过一把红油伞,撑开之后追撵上走在前面的楚琳琅为她撑伞挡雪。远远看去红伞之下一对伉俪,倒是如此温馨……
尹雪芳的眼中不免带着一丝艳羡怅然,缓缓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伞下丽人并没领受雪中送伞的好意,她也不管身后紧跟着的官人,头冒腾腾热气地一路走回了屋子。
周随安再不见下午踹门的气势,只是殷勤地替楚琳琅解了披风,然后低声问道:“这一路寒气,娘子可要饮热茶?”
楚琳琅并没有去接周随安递来的茶盏,只是突然转身瞪着周随安,语气清冷道:“说吧,母亲是什么打算?你又是何等心思?”
楚琳琅的那一双大眼天生含笑,像现在这般小脸绷得发紧的样子,成婚七载也没几次。
周随安被楚琳琅的眼神逼迫,心里其实也起了恼,不过他恼的却是大嘴的妹妹,还有平生是非的母亲。
他在外面处理的公务就够烦心,为何回来还要被自己的夫人提审,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何况母亲当初跟他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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