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蓿眼里含着一颗半坠不坠的泪珠,怯懦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凶人,有了靠山,硬气道:“不跟。”
可她越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龙莽心越痒痒,气得抓耳挠腮。
簪缨不理他,将三娘安顿到宫中的一间殿宇歇息,先压一压惊再说。
却也不让龙莽走,待目送三娘离去,她才欲语,余光见傅则安仍怔怔望着三娘离去的方向,簪缨道:“侍郎还有事?”
傅则安目光一黯,收回视线,却行而退。
料理完这一切,簪缨回身与卫觎牵手,将龙莽叫入殿中,请他坐,这才对他道:
“义兄,今日的事是你过火了,我过后再与你理论。旁的事你先莫想了,我与观白准备去长安,需你与我们同行。”
龙莽心里别扭着呢,不高兴,随口说:“什么大事,用我这个娶不上媳妇的窝囊废么,护卫不够使啊?”
卫觎和簪缨不说话,一齐看向他,眼神叫一个如出一辙的信任。
龙莽头皮“嗖”地一麻,之前在校场上当人形沙包的记忆无端复苏。
他缓缓地,
警惕地,向后仰身,直至确认,蓦然长身而起,“有没有天理,你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人!”
“我在这里呢。”……
在他们动身之前, 南朝大部分世家按照命令的期限先到达了洛阳。
别看大家都是旧朝士族,与新朝君主的关系却亲疏有别。有人被奉为座上宾,譬如顾细婵, 早早就被卫觎遣人接到洛阳来玩了。
至于顾公,他在南朝归附后依旧不愿出任新朝之官,隐居林野, 却并未反对儿子和孙女北上。
卫觎知老人纯直,也就不再勉强。
再譬如谢氏, 更是阖家从容不迫地收拾行囊, 还有专门的卫队护送, 沿途留宿客馆, 皆是唐氏名下最好的馆驿。谢氏族人一路悠然,先去荆州府与谢韬会合,再上洛阳。
更不用说性喜奢靡的南朝长公主——如今她已被改封为涟水郡君, 但不论封号怎么变, 李蕴只怕是唯一一个未被缴没家产的李氏宗亲。
或出于她与卫婉的交情, 或念在她曾掩护卫崔嵬离开建康有功, 卫觎和簪缨对于李蕴的骄奢作风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只要她余生不行出格之事,她的私财加上食邑, 足够她挥霍一生了。
是以李蕴由南到北这一路都是香车宝马, 华衣玉食, 生动地诠释了何为家国可灭, 尊荣不绝的好命。
跟在她马队后头吃灰的许多世家就无此待遇了。
这些被剥夺了特权, 抄没了家产的士族携家带口,风尘仆仆,路上还担心那脾气凶残的卫君会暗设埋伏,使他们死于非命。故而为了壮势, 这些人多寻其他世家同舟共济,结伴而行。
如此一来,便出现车马尘土混杂,内眷口角纷乱,食马同槽,便厕争用等等的狼狈景象。
待这些宗族终于顺利抵达洛阳,却见北朝都城的城门紧闭,戍守森严。
这些名士夫子们在城楼下慌张无措。
陆氏家主老气横秋,下令家小莫乱,仰头望着耸高的城垒,道:“卫君令我等举族迁北,我等不敢二话依令而来,今却被拒之门外,是为何意?”
他话音刚落,城墙的阙楼上出现一道高颀身影。
陆抗定睛望去,见此人神威凛凛,双瞳赤黑,一身武烈煞气,正是卫觎无疑!
卫觎身左,一名光丽艳逸,端美绝伦的女子身罩一件月白观音兜斗篷,随他并肩而立。他的身右,又有一名漆发银鬓的老者,自然是簪缨与卫公。
三人之后,恭立着几位得用的文官武将。谢止、王璨之、谢二娘、顾细婵等几位世家子女也在其列。
女墙两傍,五步分散一名弓弩手,搭在弓弦上的羽箭正自漆黑的垛口俯指世家。
陆抗见到卫氏父子一同站在高楼上,心中陡地一沉,仿佛意识到什么,后退了半步。
王氏族人也在城下的队伍中,王逍强势一世,到头来功亏一篑,终究也担心族人半途被害,便同样随大流北上。他本以为,卫觎在破城那夜不曾对世家赶尽杀绝,世家最大的危机便是过去了,看来还是他侥幸了。
他咳嗽着出列一步,鬓老繁霜,声音嘶哑:“不知大司马有何示下?”
卫觎目光冰冷,扫视望向城下之人,“当年盗走顾三郎写给卫皇后的那封信,传扬出去的是哪位高才,自己站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
卫崔嵬眼眶发红,腮骨微微咬紧。
簪缨走过去,伸手轻轻盖住老人发颤的手背。
城下这些世家听到那句冰冷的话,莫不震恐。
他们还当过去这么多年,卫觎已经将此事忘了,难不成,他今日要在此秋后算帐?
十年前这个煞神把建康闹得满城风雨,也没查出来那背后黑手到底是谁,时隔经年,恐怕真相早已湮灭。
若抓不着人,难不成他要在朗朗干坤之下,将这成百上千人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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