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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觎道,“很快。”

“小舅舅又哄我。”簪缨也不气馁,神气地坐在小马鞍上,语气向往,“听说阿母就很会骑马,马球也打得极好。”

卫觎没回头,闲聊似的问:“阿奴想学你母亲,成为素姊那样的人?”

簪缨想了想,摇摇头,“像阿母一样行万里路,识万般人,像阿父一样读万卷书,我都是不敢想的。我隻想……活一活自己。”

卫觎笑一声,“好志向。”

“小舅舅,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卫觎没怎么想便说,“没有这里好,但不会一直那么不好。”

又走了半里,他站定轻吁一声,汗血马驹令出则停,男人拍拍马颈,回过身,用抱小孩的姿势穿到腋下把人接下来,轻轻放回地面。

少女额角凝着晶亮的汗珠,卫觎随手拿袖子抹了,好似想顺便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退开。

只有一双沉沉金石质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有机会,自己走出去看看。”

他眼里有一种簪缨看不懂的期许,却那么深重宽和。

簪缨一下子痴迷住了,忘了腰臀上的僵硬酸疼,乌润如珠的眸子轻仰着与他相对,一时移不开眼。

忽而一道呼声惊破垂柳下的静谧,“阿缨,过来吃个果子,歇一歇罢!”

卫觎径先收回视线,放她去和阿婵她们说话玩乐。

王五郎急匆匆打马入苑的时候,那边曲水流觞的诗会还没结束,众人也渐渐地接受了大司马在场的事实,胆子放开了些,一见王璨之,口哨声纷纷响起,“五郎,你来迟了,待会罚酒三杯啊!”

王璨之不理那帮子狐朋狗友,然而一路过来,见到小仙翁葛天师的嫡系徒孙坐而论道、见到江左第一卓大家临江吹笛、还有谈玄对弈的、投壶射柳的,个个都是个中翘楚,平日不轻易踏入俗地,今日却齐聚于乐游苑,各行各事,宛如一幅流动的江左名士图,越看越心惊。

而他家姊妹几个,正在彩帷敞帐下伴着一妙丽少女,谈天说地,看起来其乐融融。

那白服骑装少女是谁,王五郎又怎会认不出来。

“往哪看呢。”卫觎独自在水榭相隔的池阑边闲闲看鱼,马过塘前,抽了王五坐骑一鞭。

王五踉跄下马,看看水榭外的光景,又看看脾气比十年前还捉摸不定的旧友,不敢惹他,试探道:“真下足了心思,就为带个人玩?”

卸甲单着玄衫的年轻北府都督,背身倚阑,潋滟波光晃映在他削刀利落的侧颔上,“江左风流,不过如此。她没见过,今日多听听多看看多玩玩,往后也

许见不到了。”

王璨之闻之脸色微变。

他是从下朝的父亲口中听闻,今日在朝堂上太子突然提议助大司马北伐,觉得此事蹊跷不详,才匆匆赶来的。

他不知太子是受了卫觎的胁迫,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算盘,隻知自家老爹险些被气得破了多年的养气功夫,他也一定会对北伐反对到底。

王五郎素来俗务不沾身,唯独此事,他不得不来当面问一问曾经一起喝酒如喝水的老朋友,“不会准备答应吧?”

卫觎冷笑一声。

“竖子敢提,我就敢接。”

王五郎默默良久,望着园内那些钗裙冠带,轻喟一声,“南朝衣冠风流,浮华金粉,众人皆醉,有何不好。”

“没什么不好。”卫觎意外回应了他,“不止好,而且好过了头。”

好得偏安之人乐得麻醉自己,眼前繁华便是国安民泰,不知北朝铁蹄之下,汉人骨垒成山。

“三次北伐,两败一惨胜。”王璨之转头看着他,“我不看好。你心里也明白,现下朝中没有人心所向,不是最好时机。”

卫觎嗓音泛冷,直接讥讽一声:“肩不能提的废物,五石散够吃吗?我用你看好?”

废物王璨之不以为意地缩缩脖子。憋了半晌,他终是不放心地又道:“世家不会有人讚同,后援设卡,舆论施压,哪怕你是战神转世,怎么打?举一国之力北征,其役若败,才安稳些年头的江左基业,还要不要?太子不像安了好心,你富有春秋,何必急于求成?”

他不明白,卫觎这些年为何着急一力促战。

就像鲜少有人知道,弱冠之龄接掌北府的卫家十六郎,今年虽才二十有五,所剩时日,难说还有几年。

“小舅舅!”

水榭外突传来一声害怕得变了调子的尖叫。

卫觎眉峰瞬沉,翻身踏栏杆,如鹰隼抄掠的身姿一跃上榭台,才要循声奔去,他靴底一碾而滞,膂背鼓胀的肌肉忽又松驰了下去。

防风纱帐中骤然爆发一片女子的嬉笑声。

最显娇小的簪缨被围在其中,急得去打顾细婵的手背,又无济于事地拦着左右不让她们笑。“你们别玩了……”

顾细婵一脸得逞的开怀:“看,我赌赢了吧,不过知道世叔会紧张,但怎么会紧张成——噗哈……”又是一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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