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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簪缨筋疲力竭地停下。

卫觎方一脚踹开那个已经成了血葫芦的人,轻轻松开少女柔若无骨的手。

他从她指缝里掰出那枚簪子,在自己袖头上随意地正反一蹭,插回她发间,又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将簪缨染血的手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揩净。

期间,他不说什么哄慰人的话,只是挨身,给软软的她靠着。

簪缨也不说话,手在卫觎手里任他擦弄,眼睛还冷冷望着地上的血人,再慢慢移目,看向邱氏。

邱氏真是被她方才的疯样吓到了,视线相撞,害怕地避开眼神,胃袋里中拧着劲儿欲要呕吐。

“好了。”

卫觎擦拭完,松开她的手,仿佛宠溺的长辈洗净了贪玩孩童手上的泥巴,让她接着去玩的语气。

簪缨看他一眼,眼睑发酸,很快忍住。她环顾一周,转身向沈阶走去。

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她腿有些发软,定了定,稳住心神走到沈阶身边,迭手向他福身。

沈阶回以长揖。

簪缨接着又走到瘫子面前,在瘫子复杂的眼神中,屈膝跪地,双手覆在额上向他拜行大礼。

“多谢先生为先家君所做的一切,簪缨含愧,拜谢先生,铭感五内,千万千万。”

卫觎碾了下靴底,很不愿意看到地皱起眉心,却没有拦。

褚阿良方才口出愤懑之言,然而此时,他惶然地看着那一半雪袖,一半红袖如两片云扇铺展在他身前的地板上,而自己正以脚底心对着小女娘,听她嗓音轻软,心中大恸,触电般用手抓着两条腿往后拖。

他想去扶人,又弯不过身,想说什么,胸中块垒堵得严实,最终,竟是泪流满面。

簪缨俯首叩拜的身姿多停留了几许,起身后,又一步步走到邱氏的面前,蹲下身。

邱氏望着这小女娘发间犹然带血的兽头簪,身子连连往后蹭,生怕她给她也来上一下子。

然而退路却被看守的北府卫堵死,退无可退。

“阿、阿缨,祖母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祖母给你赔罪、给你赔罪……”

簪缨头一次在这个人的眼里看到如此浓重的惊恐,她漆黑的双目深井无波,轻声道:

“怕什么,我嫌脏。”

她只是侧头在邱氏耳边说

了一句话。

下一刻,邱氏不知听到什么,无比凄厉地叫喊一声,接着竟是薅散自己头髮,红着眼连声道不,手臂乱挥。

离得最近的傅则安神思已近凌乱,下意识唤了声“阿缨当心”,挡身护在簪缨身前,被一爪挠破了脸。

同时李景焕心急道:“阿缨!”

卫觎旋即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那邱氏却还没消停,对着自己的心口又捶又打,又哭又笑,看见傅则安,便捧着那张脸哀嚎“我儿阿容”,模样十分疹人。

她疯了。

她被簪缨的一句话,说疯了。

那种哀凄震耳的哭叫声,非言语可表,众人望着眼前的场景厌恶地皱起眉。

这却还没完,卫觎漫淡开口:

“周燮,给他止血治伤,选个良辰吉日,此人活剐。

“傅氏女,下狱,等高辛氏族长来认人。

“江离公子,你余生若再敢从嘴里道出她的闺名——”

他的面孔对着傅则安,眼锋却后瞥太子,“我便割掉你的舌头。记住,我说到做到。”

“至于你们一家子,”卫觎垂眸看着一地腌臜物,“傅氏祖坟风水不好,该动一动。小娘子若想迁出三哥的茔冢,等着人去刨动松土,小娘子若不愿惊动先人,那么坟地里其他的傅氏尸骨,就都扬了吧,让京郊南麓仙鹤观变成三哥的独冢。”

他三两句话,便要刨一门百年世家的祖坟。

堂中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司马怒了。

他不再十年前那个悲喜形于色的少年,他的怒火不再催得天崩海啸,而是泰山压顶静得离奇,轻描淡写灰飞烟灭。

“活着的更好办,岭南风景好,一家子同去吧。他日与庾家人枯骨相伴,见到十殿阎罗,莫忘报我卫觎之名。”

簪缨目光闪动,轻轻牵住他长袖的一角。

卫觎回手未回头,粗粝而暖热的掌心裹住几枚冰凉的指尖。

傅家犯下的通天伪诈大罪, 未经刑部未达天听,大司马几句话就给定准了判罚。

刨人祖坟,举族流放, 此乃寒庶之刑,对于世家来说算是判决从重了。然而傅邱氏与周燮合谋的细情, 在场数位朝廷命官都可作证, 谁也驳不出个错处。

再者大司马连太子殿下的次序都敢灭过, 也没听太子殿下说上一句,剩下的哪个还敢顶着大司马的余威触霉头?

那眼神涣散胡言乱语的傅家老妇, 已被堵上了嘴扣住, 另外叔侄两个也将下狱待罪。此间了断干净,卫觎便领着簪缨离开京兆府衙。

经过府署门口时,被两个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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