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晚了数秒,飞扬尘土的屋内已如烤箱般闷热,门把更是烫热到碰不得。
但周默瑜并不急着离开,而是从容的闭上眼。
有些事,初时,你会觉得痛苦、不公平,愤恨不已。但当一切回归正常生活后会发现,原本难以承受的煎熬经过时间的淬鍊,缓缓转换为力量留存体内,待需要时,任你活用。
就像现在。
那年短暂失去视力的痛苦与不便过程,在这时,转换为另类技巧。
躲开不在预期的天花板崩塌意外,站在屋内一角的他完全知道屋内所有摆设,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的,把握瞬间观察变化。因为闭眼前,他脑海里已绘製精准立体图,自动规划出安全脱离路线。
已无法从床头柜拿出另一个防烟面具戴上的他离开屋角,移动至床前,拨开掉落床尾椅上头的碎石后坐下,抓过床单撕开一小条,再以滚落地面水瓶的水沾湿后掩在耳鼻上方,然后盯着门,看似无聊的转动手腕上取代手机并管理健康的智慧型穿戴手錶,等着。
脚步声,比被踹破的门更早传入耳中。前两人,是警戒稳重武装人员,后方的,是带点轻浮、不羈且熟悉的脚步声,后头跟着的,是一串未受专业训练的杂牌兵凌乱步伐声,以及隔着段距离彷彿监视这群人而忽隐忽现的,训练有素正规特种部队有条不紊落羽似的移动声。
不惊不慌,习惯黑暗宛如有双猫眼的周默瑜,听到头戴夜视镜的武装人员专业地确认屋内只有未配带武器的他一人后,退至门外如门神般的站立左右两侧,恭迎那认为已然胜券在握的男人进入屋内。
眼眸,在这时睁开。
火势应是已被控制,因为烟雾已微微散去不如初时般浓呛,双眸依稀可视物。
目光,停在前方正观察他的男人。察觉他的目光,男人先是拿手电筒无礼直接照射他脸庞端详他片刻后,逗趣的放在自己下巴,接着,单手摘下脸上的夜视镜——
突如其来的衝击映入眼帘!
周默瑜震惊地僵立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不、不是梦境。
宛如镜面反射,他、他看到自己!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吓着你了吧?」
男人,微偏着头愉快地欣赏他等同讚美的惊吓表情,一脸得意的,用与他略为相似的声音问着。
茫茫然的,周默瑜开口问了句极为不智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你,周、默、瑜。」
如梦初醒!听闻自己名字瞬间,彷彿冰水进了脑,周默瑜低喃:「影子。」
这两个字,似乎戳中顶着与周默瑜几乎一模一样面容的男人痛处,提高音量重复:「影子?」
「对。」目光渐深的他抓回思绪,再次开口:「影子。」声音已无初时的惊慌。
看来,神通广大的程守英也有失手之时,并未提供完整资料给他,让他有了破绽。
挥开小小失败,专注的,他的眼眸如显微镜般,逐一检视相貌与身形几乎是自己翻版的男人。
从头到脚,无论发型、五官,惟妙惟肖,让他忍不住开口讚叹科技进步。
但……「还差了点。」
「什么?」
周默瑜朝他的影子微微瘪嘴,「气质。」不满足的抱怨:「太过刻意模仿。」
现今科技进步,整形或化妆技术日益翻新,轻易就能将面容整得跟他一样。
就身型而言,他们的确神似到难以分辨。就连面容五官,在昏暗下猛然一看,恐怕连熟识他的人也会误认。甚至某些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的小动作,比如他因眼疾养成说话时绝对会先面向对方,至少会先面对声音来源后才会开口的习惯,也无漏失。
但外形,只能欺骗初识他的人。
不论外表多么神似,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难以模仿。就算能够透过教育提升后天气质,还是能在举手投足或眼神中透露出,因自小环境所养成的教养差异。
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高人一等优越感。
相似归相似,但一高雅、一粗俗。时间一长,还是能轻易分辨出浑然天成与人工打造间的明显差异。
他的影子,动作刻意且做作的优雅,欲盖弥彰的反曝露自己出身低微。而最大的败笔是,太过完美也太过勉强了。脸部肌肤光滑如白煮蛋,完美到无一丝皱纹,忽略了因年龄增长而刻印在他脸上、身体上的岁月痕跡,完美极致反而凸显出不自然。
「这么做,值得吗?」这是周默瑜心头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值得。」
说得义无反顾,让亲身犯险有目的坐在床尾椅上等人前来的周默瑜,对眼前为了取得父亲海外秘密资產而愿意牺牲至此地步的影子,兴起同情的佩服。
婉惜与敬佩各半的目光,静默落在对他抱有强大执念的敌人身上片刻,才朝正努力维持高涨气焰的影子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明里。」
不再卖弄虚实,直接拆穿他身份当欢迎问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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