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了他,满脸怜爱。
裴玄在哪里?
他也在魔宫。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主位上坐着一人,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裴玄面无表情,深沉威严,眉目十分冰冷。
堕仙入魔,纵使面容不露端倪,气度山峙渊渟,那份煞气始终挥之不去,令人心生胆寒。如果说那一年斩仙劫,裴玄堕魔,那份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带给仙门道州的众多修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那对魔域所有生灵来说,裴玄更是残酷暴虐的代名词,当对方提剑而来时,君临魔界,俨然杀戮之美的象征,众妖魔畏惧裴玄渡劫巅峰的实力,心甘情愿封他为主,不敢心生二心。
某种程度上说,有二心的都魂飞魄散了。
裴玄那么疯,再怎么残忍暴戾,也只在乎一个人——那血脉里流有他一半血的小孩子。
仿佛默契一般,叶清想起了那场溯世之书里的天地葬礼。
山河永寂,血雨共泣。
天空破了个口子,降下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谁逼死了他儿子一条生路,血债血偿,裴玄便要全天下的命来填,所以天下满目疮痍,淹没在烈焰汪洋之中。
裴玄正在闭目养神。
直到一声呼唤响起。
“爹!”
少年人的声音清亮悦耳,远远传来,伴随着脚步声,有一种相处多年默契的亲昵,一如往常的每一次呼唤。
对方似乎不知道他的确切方位,凭着感觉一步步摸索而来。
裴玄紧闭双眸蓦地睁开。
他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做了梦,梦到儿子在喊他。这样的念头仅停顿了一瞬息,他很快意识到,不是他思念成疾,确确实实是叶清在喊他。
几乎是一瞬之间,半隐于黑暗之中的深邃五官如山峦起伏,所有小孩子看不到的阴冷瞬间褪去。
叶清走了进来,三步做两步走路,抓住了老父亲的手。
从裴玄的角度,那孩子的手是温热的,指尖也是热的,随着话语连珠,连呼吸都是温热的,带有轻轻痒痒的空气,一如儿时般鲜活。
裴玄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旁人一眼,直盯着自己儿子。
叶清的每一个微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想过叶清会后悔,因为昨日他亲眼看到,那孩子在睡梦中惊恐,如果是白天,裴玄想自己会撞见对方沮丧失落的神色。
裴玄知道自己是一个极度自私之人,如果这孩子伤心到了极致,自己会不会放手呢?
裴玄扪心自问,却没有一个答案。
可他唯独没想到,叶清睡梦惊惧一会儿后,再没有梦魇,今日晨起,脸上也没有任何沮丧失落,乌黑的眼眸闪闪发光,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能吃能睡,仿佛适应力极好。
一瞬间裴玄记忆穿越过去。
那个孩子不谙世事,如同一枚炽热的小太阳坐在他臂弯中,仿佛善良与快乐的化身,每一天都很开心。蝴蝶飞过想伸手,见到蘑菇就想捡,爬树看到雏鸟也想伸手抚摸,他不需要感化任何人,万事万物乃至生灵在他眼中都格外有趣,那闪闪发光的眼眸能照进一切,连十恶不赦的魔头在他眼里好得天下无敌,他甚至会握紧小拳头,很认真地说,“我要努力长大,爹,等你老了,以后就轮我背你了。”
那孩子不知道,生命是一种轮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旁人会生老病死,裴玄却永远不会,他能引天地之力,早已跳出轮回之外,什么生老病死与他无缘。
凡人稚童不懂仙凡差距,释放出的光热情感才那般真挚,令一个魔君深深动容。
以至于从天狩那年开始,裴玄垂下眼眸,看幼童兴冲冲的稚嫩言语,反而担忧对方的衰老。
这些叶清自然不知道。
他朝裴玄笑一笑。
可能普天之下为人父母都这样认为。
自家孩子笑一笑。
不管是傻笑、憨笑还是歪着脑袋瞅着自己一笑,都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可爱。
世间最冷血双标的魔头,本以为无论仙魔,举世皆浊肮脏遍地。
叶清朝他笑了一笑,这一刹那,裴玄发觉这浑浊污秽的魔域也不是一无所成,起码连空气都变得清澈。
如果让叶清知道了,他一定大为震惊:?
他还有净化空气这功能吗?
唯心主义太可怕了。
——
归元宗山脚下,一对男女在拉拉扯扯,女子脸上扬起愤怒,她道:“我已经撕毁道侣契书了,我们没有半点纠葛,你当日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宗门上下视你为寇,你别再来找我了。”
女子正是虞飞雪,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口气冷冰冰,不顾男子的拉扯,袖子一震,转身就想离开。
作为一名归元宗弟子。
秦巡当日怂恿大家杀了叶清,完全无视后果,事后回想起来,每一名弟子都脊背发凉。
秦巡完全背弃了宗门,表面上是号召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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