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开门?”周颂臣故意抬高声音道。
老式小区的隔音近乎于无,他的声音一出,外头的敲门动静顿时一静。
穆于本想装作不在家,现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将门打开。
甫一开门,酒气便从那人身上涌了进来,令穆于不适皱眉。
李蛰醉红了脸,委屈地看向穆于:“哥哥是打算从今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穆于没有将门完全敞开,只开着一条缝隙:“你先回去,等醒酒了之后再说。”
李蛰可怜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回去你肯定也不接我电话。”
穆于冷下声音:“回去。”
李蛰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穆于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就在这时,穆于身后出现一位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的男人,那个在穆于楼下等了许久的坏脾气“邻居。”
对方双手环于胸口,傲慢地将他由上至下地打量。
随后他冲李蛰露出了一个笑容,犹如瞧着不堪一击的蝼蚁,他抬起手,自穆于背后伸来。
砰——
门被关上了。
温暖的室内光线被冰冷铁门收束、湮灭,只剩黑暗。
李蛰站在原地,缓缓地扭曲了漂亮的五官。
关门动静隔绝于门外,也惊到了穆于。
他盯着眼前距离极近的铁门,断掉的思维一时难以为继。
身侧的手离他有一定距离,未曾贴住他的肩膀。
好像周颂臣只是单纯要为他关上门,只是行为强势,压根没有顾及门外人脸面的意思。
穆于背脊没有挨上另一具身体,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与香气,似曾旖旎的薄纱,缓缓将他拢住。
他听到周颂臣轻声低语:“何必跟醉鬼废话?”
这话说得无礼,周颂臣明知李蛰是他“男友”的情况下,故意做此行径,无非是恶意挑衅,不怀好意。
但此举颇有成效,门外的动静停了下来,没一会就传来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周颂臣收起手,适时后退:“我也是怕他继续闹下去,影响到隔壁邻居。”
穆于回过头,看向周颂臣那坦然自若的脸,这人肆意妄为惯了,几时考虑过别人心情。
他侧身避开了周颂臣的包围圈,并未注意到自己正无意识地屏息,待到离开才敢喘上一口。
殊不知这点呼吸起伏全落在旁人眼里,周颂臣又上前一步,仍是安全距离,却将穆于拢进他的影子里:“跟男朋友吵架了?”
穆于不想应付李蛰的醉酒上门,同样懒得理会周颂臣的明知故问。
“你该回去了。”他下了逐客令,绕开周颂臣回到餐桌边,收起那没吃几口的泡面,走进厨房。
周颂臣不喜欢泡面,装也不愿装出个样子,平白浪费他的口粮。
“你不怕我出去以后跟他打起来?”周颂臣的声音远远地追进厨房。
穆于从冰箱里拿出放在最上方的五花肉,洗手切肉,配上葱姜蒜八角等辅料,打算红烧。
他没回周颂臣的话,倒是周颂臣听到厨房的动静,寻了过来,瞧见他正在切肉,顿时露出沉默的表情。
穆于自在地取了米,洗净放进锅里,准备做份一人食。
他这边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周颂臣瞧了眼已经进垃圾桶中的泡面,看向锅里正在熬的红烧肉糖色,再感受喉咙那股残余灼痛,一时无言。
食物的香气缓缓飘散,周颂臣始终不愿离开。
他不知穆于那小情人是否还候在外面,他前脚将人驱逐,后脚就被扫地出门,岂不丢人现眼。
穆于由着周颂臣在客厅停留,心中也是担心这人出去后同李蛰发生口角,横生枝节。
待小火慢炖一个钟的红烧肉上桌,穆于堂而皇之地将客人晾在一边,自己大快朵颐。
周颂臣病了许久,其实没有太多胃口,却觉得穆于这点小心思有趣,故意落座在穆于正对面,以谴责目光望他。
穆于撩起眼皮道:“他应该已经走了,你回去吧。”
这张嘴倒不如继续吃饭呢,张口就是他不爱听的,周颂臣托着下巴道:“我好歹是你的律师,还替你赶走醉酒闹事的男友,你就这么对我?”
“哪怕只是邻居,帮了这么多的忙,也该讨来一声好吧。”周颂臣边说,边瞧着穆于的进食动作变慢。
穆于放下筷子,端正姿态看向周颂臣:“你说得很对,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之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他公事公办,将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廊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敲得人心烦。
夏季雨夜的潮风灌进屋子,将深绿的窗帘鼓得饱满。
餐桌正对窗户,水洗过的黑夜,银白圆月高悬,被框于窗户一角,乍眼望去像幅朦胧油画,可惜房中无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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