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
背上痕迹暴露在周颂臣眼底,纵使这些年见惯了,也让他眉心抽动了一瞬。
穆于忍着疼痛,身体不自觉前倾,缓缓闭上眼。
他听见医药箱开合声音,闻到碘伏棉签被掰开传来的味道,感受药水落在伤处的刺痛。
穆于咬牙忍住了所有丢人的动静,只是抬手攥住了周颂臣的衣角,汗湿掌心。
周颂臣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能够麻痹感知的香气,渐渐的,穆于甚至感觉到没那么痛了。
而周颂臣已经熟练地处理好他的伤口,从医药箱里找出止疼药,喂了他一颗。
他让穆于趴在了床上,自己则是坐在床边,说着风凉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什么脾气,你老惹她干什么?明知道会被打还要把脸凑上去,这不是……犯贱吗?”
穆于听到最后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我只是觉得,我大了,可以跟她讲道理了。”
周颂臣更不屑了:“用讲道理就想把人讲服。有这种想法,说明你还没有长大。”
穆于不认同他,但又说不过他,便只好岔开话题。
“你今晚吃了什么?”他侧着脸问。
周颂臣言简意赅:“鱼,给你家也送了一盘。”
穆于笑了:“阿姨厨艺一直都很好,可惜只能明天再吃了。”
周颂臣的影子被光送到了他枕边,他将指尖落在那点影子上,轻轻抚摸。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穆于轻声问。
周颂臣仍背对着他:“你管我。”
止痛药的效果逐渐生效时,穆于听到了窗外的钟声,零点已到,新的一年来临了。
“新年快乐。”他轻声对周颂臣道。
“被打成这样还快乐,你傻啊。”
热闹的喧哗中,周颂臣的声音如此清晰。
这是穆于第一次觉得,过得很好很好的年。
穆于缓缓闭上眼。
“嗯,我就是傻。”
这一夜穆于睡得不好,身上的疼痛让他浑浑噩噩,不断在碎片般的噩梦中徘徊。
梦里恍惚回到十岁那年,他们刚搬到新家没有多久。
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情惹恼了穆心兰,大概是由于他那无可救药的成绩。
十岁的穆于苍白瘦弱,跪在地上小声哭泣着,浑身上下都是肿胀的条状瘀青。
穆心兰拎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竹篾,冰冷地命令着他:“滚进去!”
穆于哭得脸都红了,害怕地摇了摇头,穆心兰大发雷霆,抓着他的领口,几乎是将他一路在地上拖拽着,扯到了房间的衣柜前:“进去!”
穆于不敢反抗,他抽泣着撑起身体,艰难地爬进了衣柜,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臂间。
棕色的双门衣柜不算大,哪怕穆于已经足够瘦小,在里面也只能蜷缩起身体。
很快衣柜门被关上,穆心兰将衣柜门用绳索捆紧。
最后一丝光线被柜门吞没,他听见了穆心兰用力摔上门的动静,以及在一片静谧中,他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黑暗逐渐将空气吞噬殆尽,四周坚硬的柜面像是蚕食他的怪口,将他嚼得支离破碎。
就好像这世界上,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疼痛引起眩晕与耳鸣中,他再也忍不住害怕,放声哭泣,不断敲打着柜壁。
谁能够救救他,不管谁都好,救救他!
不知哭了多久,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响在身侧。
穆于被吓了一跳,哭泣哽在喉咙,噎得开始打嗝。
“别哭了!”一道熟悉又不耐的声音从柜门那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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