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年后事情却有了转机。
详情自然不能同江丞相和盘托出,元妤仪浅笑敷衍,“江相说笑了,哪有什么匹不匹配呢?左右都是品行端方的世家郎君,搭伙过日子的罢了。”
江丞相的牙咬得越来越紧,这话里话外就差将他根基尚浅摆在明面上讽刺了。
谁不知道江家来上京还不到四十年,就算得了先帝赏识,奈何家中人丁寥寥,又都是些平庸之辈,只怕此生无望跻身门阀。
四大世家,王谢崔郑,人才辈出,这范围实在粗泛,江丞相思索片刻,依旧没能确定是谁。
既然靖阳公主自己都表露了心意,江丞相又触了霉头,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精,其他的臣子眼观鼻鼻观心,自然默契地将此事揭过。
在乐坊司训练许久的舞姬鱼贯而入,腰肢柔软,伴着鼓点起舞,殿中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仿佛江丞相与靖阳公主的暗藏机锋是一场镜花水月。
众人的眼神都欣赏着这场舞,没人注意到上座的靖阳公主身边多了个侍女。
绀云盯着提前安排好的宫女做好那些事,这才放下心回章和殿,同公主使了个眼神,她恭敬地立在一旁。
元妤仪嘱咐好一切,正撞上下座江丞相探究的视线,她报以一笑,饮下杯中酒,索性不再看面色铁青的江丞相。
她移开目光的瞬间,江丞相的脑海中却骤然闪过一个人影,电光火石般的想法探出头,他忙与身边小厮叮嘱几句,小厮也悄无声息地离了殿。
席位上,宣宁侯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虽说是四大世家,可如今还在朝堂的也就是王谢两家。
博陵崔氏淡泊名利、专心论著,家中子弟均在开坛讲学;至于荥阳郑氏,家主沉迷长生,崇尚修道,亦是江河日下。
王氏家主昌平伯早年巡守兖州时横死途中,家主之位便传给了旁支的长子;若是严格论起来,这一路走的最稳当的反而是陈郡谢氏。
宣宁侯越想越深,越想越不安。
靖阳公主方才已经透了口风,说是世家郎君,若是从谢氏本家选一个,可不就等同于在宣宁侯府选一个么?
“逆子!”宣宁侯眉头拧成了一团,看着儿子身上的月白锦袍,气不打一处来。
公主都屈尊降贵地给这逆子送衣服了,可不就是在向他们谢氏示好吗?
老侯爷越看越觉得小儿子不顺眼,却也从未想过公主会青睐于府中的庶子,何况谢洵常年待在侯府,也无甚价值。
他能想到的,谢洵自然也能想的到;靖阳公主八成是想要嫁入底蕴深厚的谢家,妄图借谢家的名望来与江丞相斗法。
谢洵对此无所谓,公主殿下若想择婿,最佳人选自然是他那位美名远扬的兄长,而不是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卑微庶子。
只是看着焦急如火上蚂蚁的宣宁侯,他心中闪过一丝轻哧,自新帝登基,老侯爷只想明哲保身,宁愿在朝中当根木头。
如今这根老木头直接被扔到了火堆里,火焰烧到了他自个儿身上,难免慌张。
谢家大公子谢陵不知这位庶弟为何又招了骂,但他素来喜欢瞧谢洵的热闹,掩嘴偷笑,恰在这时,从后面来了个小厮,神色郑重地与他耳语几句。
谢陵眉头一紧,忙起身同宣宁侯低声道:“父亲,我想出去一趟。”
宣宁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一入席便饮酒,大约又是去出恭,懒得同长子计较,点头放人。
那边前脚刚走,这边又低声骂了起来。
宣宁侯想起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平静局势,心火旺盛,一张脸面如土色,同谢洵抱怨。
“你说你好端端地收公主的衣服做什么?现在可倒好,一家子都要上赶着和皇室绑在一起,江相这几年手段愈发狠辣,你怎么就给谢氏招来那么大一块烫手山芋呢?”
谢洵听不下去,四两拨千斤,干脆堵了他越说越过分的话,“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公然违抗殿下的好意么?”
“还是说,父亲觉得当今陛下会甘愿一辈子做个傀儡呢?”
父子二人声音压得低,骤然听到儿子一阵见血的言论,宣宁侯惊得面色发白,他既是陈郡谢氏的家主,便知晓其中利害。
只是才能平庸,平生最大的勇气便是娶回了谢洵的娘,如今老侯爷年岁渐长,胆量反而愈来愈小,动辄如惊弓之鸟。
面前不知何时新端来一壶酒。
谢洵座位前放着一杯已经斟满的酒,酒液清澈,他看着晃荡的细微水波,愈发烦躁,仰起头一饮而尽。
宣宁侯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小儿子的不悦,他确实只想做个缩头乌龟,也实在没本事、没魄力,只想在世家声望的隐蔽之下平稳一生。
现在可倒好,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江丞相想必都不会再对他们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逆子!你这是要毁了整个谢家!”宣宁侯急需一个人承受他莫名的怒气,而谢洵很不幸,又成了那个出气口。
青年的瑞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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