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焉弥人交过手,知道他们的箭头都是特制的,比起中原箭簇要锋利许多。
所以在面对处邪朱闻那支避无可避的箭时,他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侧过了身,才没被羽箭当场扎穿心脏。
想到当时的场景,杜昙昼慢慢收回思绪,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处邪朱闻后来做了什么?”
莫迟迟疑须臾,道:“他杀了木昆,然后离开了。很可惜,这一次,我还是没能杀掉他。”
木昆之死固然值得震惊,但杜昙昼敏锐地察觉到,莫迟好像有所隐瞒。
他说:“处邪朱闻杀掉木昆的理由,我大概能想到了,只怕他早就和乌今人联手了,所以木昆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本国,进入缙京。”
莫迟点点头:“木昆死后没过几日,涉州关军于关外巡查时,发现了一队人马的尸体。经过调查,确定这支队伍就是原本应该出使大承的使团,只是他们在入关前就全被杀了,真使团里的人也被替换成了处邪朱闻带领的焉弥人,他们就是这样进入的中原。”
“这两个消息迅速传回了乌今国内,乌今国王以此为由,单方面撕毁了与大承的盟约,同时宣布投靠焉弥,两国已于昨日公开对中原宣战。”
杜昙昼的心猛地一沉。
莫迟安抚性地笑了笑:“不过,这些国家大事都和你这个重伤之人无关了,朝中那么多文臣武将,自有他们去商量对策。”
“处邪朱闻为什么会亲自来中原?”杜昙昼躺不住了,把手从莫迟手中抽出来,撑着床半坐起身。
莫迟拿过一个软垫垫在他背后,随意道:“不知道,也许他是想来杀我这个叛徒吧。”
“不。”杜昙昼紧紧盯着莫迟的脸:“他还做了什么?不要瞒我,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莫迟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叹道:“要是你没这么聪明就好了。”
莫迟告诉杜昙昼,木昆死后第七日,给毓州军送军粮的车队全员被杀,粮草被焚毁,连粮道都被炸塌了。
原本为毓州送粮,最快的方法是借道乌今,但乌今对大承宣战后,这条路就断了。
想要送粮,只能从涉州出发,穿过一条崇山峻岭中的小路。
“这次送往毓州的,是为夏季准备的、整整三个月的粮草,运粮队从涉州出发,却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赶到毓州。粮草官带人沿路追查,在粮道最险峻的一段路上,找到了队伍中所有人的尸体。仵作验了尸,说他们应该都是死于焉弥人的弯刀之下。”
不仅如此,在发现尸体的不远处,山路还被炸毁了,所运的粮草全部焚于火海。
“粮草没了可以再运,可那段路要修起来却相当不易,工部侍郎已经带着京中最好的一批造路匠赶往涉州,一切还要等他亲眼看了才有定夺。”
杜昙昼:“是处邪朱闻?”
“应该就是他了。”莫迟说:“算上从缙京到涉州需要的时间,正好对得上。”
在关外杀死使臣,然后在京城杀死木昆,让乌今国王可以有充分的理由背叛大承,投靠焉弥。
然后炸毁粮道,斩断毓州军的粮草供给。
最后……与乌今国联手,向中原开战。
杜昙昼眉头紧锁,连伤口的闷痛都暂时忘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乌今人默许的,就连使团被杀,也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他看向莫迟:“那执骨呢?他也是听命于焉弥人么?”
“我想他和木昆一样,都是被处邪朱闻利用了,只是他自己不知情罢了。焉弥人只怕从一开始就在监视他,否则怎会在执骨藏身于漏泽园的第二日,就赶到了最近的东绛县城?”
杜昙昼沉吟不语,重伤初愈的虚弱,让他的思路很乱。
屋外传来几声脚步声,不久后,杜琢出现在门外,朝房间里探头探脑。
见杜昙昼已经醒来,人都坐起来了,杜琢先是一惊,紧接着大步跑了进来,险些将杜昙昼床边的方桌撞翻。
“大人!您真的醒了!大夫说您最快今日就会醒来,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准!小的还当他是个江湖骗子呢!”
杜昙昼本想安慰他几句,刚一张嘴,就猛咳了几声。
杜琢想为他拍背,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帮不上忙急得抓耳挠腮,露出了胸前的衣服里塞着的东西。
那是一封邸报,从杜琢的衣领边露出一小角,立刻就被杜昙昼看见了。
他勉强制住了咳嗽,朝杜琢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帮忙:“无妨……咳咳!你、咳——你怀里那封邸报写了什么?”
杜琢马上按住胸口,试图搪塞过去:“没什么!大人怕是刚醒来,眼花看晕了吧!哪有什么邸报啊?”
“杜琢,你想在我面前撒谎,只怕还要再修炼二十年。”杜昙昼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他拙劣的谎言。
“这——”杜琢第一次没听他的话,而是看向莫迟,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莫迟面无表情:“我就不该对你的隐瞒能力抱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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