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昙昼:“冷大人请留步。”
皇帝吃惊地看向杜昙昼,这回怎么轮到他不依不饶了?
杜昙昼向冷容伸出手:“冷大人想必不会夺人所爱吧?那戒指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还是请您物归原主吧。”
冷容冷嗤一声,把攥在手里的戒指随手朝杜昙昼一扔,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去了。
冷容一走,褚琮不再掩饰倦意,伸长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昙昼拱手道:“听说陛下召馥州刺史进京,可是为了……?”
“不提这事,想起来朕就上火。”褚琮摆了摆手,眉宇间满是疲惫。
杜昙昼垂手站在案前,道:“关于冷大人提到的,中心醉那群焉弥人的事,臣之所以没有立即向陛下禀报,是——”
褚琮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是怕消息泄漏太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朕都理解。朕向来用人不疑,若是事事都事无巨细报到朕的龙案上,朕就是日日不吃不睡都处理不完,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陛下!”杜昙昼倏地抬起头。
褚琮摆摆手:“好了好了,朕随口一说,你有你的考量,朕晓得。只是朕要告诉你,捉拿赵青池的禁军还有不到十日就要抵达毓州府了。十日内,若是你查不出他是受人污蔑,赵将军就要被捕回京了。”
杜昙昼面色一凝。
褚琮沉重道:“朕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赵青池谋反啊!明年春夏,塞外水草丰茂,届时焉弥人兵强马壮,处邪氏又要蠢蠢欲动,想着骚扰南下。若是没有赵将军这员大将镇在柘山关,怕是……唉……你说朕对他不薄,他为什么会生异心呢?”
“陛下。”杜昙昼沉声道:“臣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八年临台侍郎的经历告诉臣,赵将军极有可能是被人构陷的,甚至连幕后主使,臣都隐约有了猜测。只是猜测尚未得到证实,臣不敢禀奏,为了陛下的江山安定,臣定会在十日内查明真相。”
褚琮精神一振:“好!朕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护卫真是传闻中的莫摇辰?就是诛杀舒白珩,挺过了焉弥人的酷刑,被赵将军活着救回柘山关的那个夜不收?”
“正是,陛下还赐他京中宅院,赏了他千金。”
褚琮叹道:“当时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死了,朕心甚痛,还亲自为他写了悼文。没想到他不愧是夜不收,居然硬生生活下来了,足以见其坚毅!可惜今日朕在川泽殿,无缘得见他的真容,他长什么模样?你给朕说说,是不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杜昙昼顿了顿,斟酌着词句道:“莫摇辰……身材瘦削,比臣略矮一些,长相很年轻,走在人群里,与寻常大承男子无异。只是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这些都是焉弥男子的特征,他潜伏在焉弥国内,想来也不会露破绽。”
褚琮想了想,说:“是了是了,夜不收行哨探之责,本就应该找这样的人。若是长相上有太过特殊的地方,反而容易被敌人注意到漏洞。”
他打量了几眼杜昙昼,打趣道:“要是寻杜侍郎这样的人去当夜不收,不知要被多少焉弥女子惦记了。”
“陛下说笑了。”杜昙昼拱手。
褚琮:“朕知道你们在坛山脚下遇袭一事,听说那三十多个刺客被你们杀得不剩几个,杜侍郎英勇不减当年啊,是不是还受伤了?”
“陛下明鉴,遇袭一事,若不是有莫摇辰舍命相助,臣早就一命呜呼、再也无缘面见陛下了。莫摇辰因此而受了不轻的伤,今日却被当做奸细抓如宫中,若是有出言不逊之处,还请陛下相信,那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褚琮点点头:“朕都明白,朕现在把御医召来,让他将宫里的外伤良药都给你,你带回去就说是朕赏给莫摇辰的。”
杜昙昼跪地叩首:“臣代莫摇辰谢陛下隆恩!”
回府的马车上,杜昙昼身边放着一个药箱,里面是十几种伤药,即便盖了盖子,也从药箱的缝隙间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杜昙昼却无心细看,他两指捏着莫迟的那枚戒指,借着车厢里幽暗的灯火细看。
戒环由金子制成,上半圈外侧镶嵌了一大两小三颗宝石,内侧刻着繁复的纹路。
杜昙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
戒指上的纹样刻得如此隐秘,冷容当时身在殿上,是如何一见到戒指,就认出上面的图案属于焉弥贵族?
他一个连毓州都没去过的人,如何能对焉弥习俗如此了解?
更重要的是,这个纹路分明是……
杜昙昼默默攥起戒指,将它收入掌心。
回到府中,杜昙昼轻手轻脚走到院中,本想吩咐杜琢,让他小声些,别把莫迟吵醒了。
抬眼一看,却见莫迟屋中亮着灯,人还没睡。
杜昙昼在院外驻足片刻,打开背在杜琢身上的药箱,从里面摸出几个瓷瓶,然后敲了敲莫迟的房门。
莫迟低低应了一声,杜昙昼便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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