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个白眼扭身去了,赵侯却向远处使个眼色。
熙宁叫她这般态度气得肚皮发紧, 赵侯上前将她扶起,“咱们先向祖母问询一番,再去寻那人不迟,她在观中待着,总不会跑了。”
赵侯说得有理,熙宁并非是个爱寻人晦气的性格,便暂时休兵。心道若是此事同方才那人有关,她必要提刀砍了她去。
祖母这下才好好将熙宁搂在怀中细看,她两手捧着熙宁小脸,熙宁只觉得她双手冰冷刺骨。
她含泪嗫嚅两下,“熙宁,你吃了好多苦么?”
熙宁强忍泪意,苦自然并未多吃,有赵侯在一旁护着自己,自然也没人敢多指使自己做事。若是说苦,万三,邵环,桑仕秾哪个不比自己辛苦。
“祖母才是辛苦。”
她将人扶了起来,“从前在观中虽清贫,可也从不会如此故意折磨人,怎的突然成了这样?”
“唉,有人占了咱们祖宅的地,老房也叫人推了个干净,祖母没了去处,在观中待得日久,又不似往日手里还有余钱能捐作香火,在观中的日子便越发是不好过了。”
“有人占了咱们的地?”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可是祖母同祖父成亲之时从祖上继承下来的,几代阳家人都在那处长大成人,如何能叫人强占了去。
她暂时顾不得去处理土地的事,越想越是生气,叫她一贯不爱生气之人都觉过分,“这观中之人欺人太甚,方才那女君是什么来路,熙宁替您砍了她去。”
祖母擦了擦眼角泪花,“咱们先进殿详聊,久不见了总说这些伤心之事,也同祖母说说你这些年来的见闻。”
祖母将熙宁重新推回偏殿,这会儿倒是奇怪,殿里居然已经染起两盆烧好得炭火,且并非是山上木柴,而是烧得红彤彤的银碳,熙宁顾不上细想其中缘由,正要再问祖母近况,却叫她发现了自己这边的异常。
她笑眯眯的,神色其实同熙宁有些神似,皆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这位是?”
祖母眼神望向赵侯,这年轻人看着便觉得尊贵非常,对熙宁的细致周到也是瞧得出来。
这两人放在一处是看得出的登对。
熙宁在祖母面前并不扭捏,她轻轻落座在祖母身旁,“祖母,这是孙女选得人,来给祖母瞧瞧。”
她歪头瞧着赵侯,这人果然一个激灵越发正经起来,特地给祖母拱手施礼,“晚辈中行显,此次来都安,特地向祖母说明我与熙宁之事,望祖母成全。”
“中,中行氏?”
祖母吃了一惊,此姓在赵国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比熙宁了解得更清楚。
当年老赵侯同游惊鸿之间搞得轰轰烈烈,彼时祖母也很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游惊鸿虽最终并未选择老赵侯,到底还是叫东华伯磋磨着,最终油尽灯枯。
如今一个轮回,怎的又轮在了熙宁头上。
她面露不忍,想想又觉无可奈何。
罢了,年轻人的事,自己插手未必是好,今后是成是败总要他们自己去琢磨才好。
赵侯却并未给熙宁祖母太多时间斟酌,“祖母,还有一事,待您发现了再说,恐怕您会觉得我有故意遮掩之嫌疑……”
他撩起袍角跪在祖母面前,“是晚辈之过,熙宁如今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了。”
熙宁方才还虎虎生威,说起这事也是十足的不好意思。
她从前甚至打算同赵侯一刀两断,而后自己跑回都安来落了胎,再在祖母这处休息几日。
幸好这事未能成行,祖母在观中已经如此艰难,自己若是再带着身子来寻她,不知要叫她多难过。
祖母果然沉下脸色来,“你——”
“你从前若是以权势欺人,如今我虽生活困顿,必然也不能叫你如此委屈了熙宁。”
熙宁努了努嘴,“这事说不好谁对谁错,是营中兄弟缴获了一碟子香料,哪知里面香料有催情之效,我俩这才……”
原是一笔糊涂账,她继续说了下去,赵侯却见窗外闪过一个头顶。
“在营中又不好叫人知道有孕,一来二去拖到了这时候。”
祖母更担心的是二人情份。
“如此便不是彼此爱慕,只是意外罢了。”
赵侯给窗外暗卫一个示意,便又同祖母解释起来,“不瞒祖母,我心悦熙宁,无论她是否有孕,晚辈身边小君之位,都是要留给熙宁的。”
祖母见多识广,实际并不十分相信赵侯此刻许诺,在未兑现之前,这些不过都是空话。
这会儿还在审视,忽而赵侯暗卫提人进来。
那暗卫对原地跪下的赵侯视若无睹,只是将自己逮个正着的鬼祟之人提了上来。
祖母也知道君侯要顾惜脸面,叫赵侯快快请起。
赵侯在心中早有准备,熙宁肚子大了,他难辞其咎,算起来自己只道歉罢了,这还并非是最大诚意。
他起身叫二人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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