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最是见不得骨肉分离,不论好赖,大人们有口饭吃便能抗得过去,不过活得艰难些罢了。可孩子不成,没了爹娘庇佑的女孩儿,要经历怎样的难处才能长大,熙宁是最深有体会的。
“你莫着急,我来替你去把孩子寻回来。”
熙宁紧绷着小脸,想着那对老夫妇脚程不会太快,况且他们两个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女娃,目标显著,一路上少不得叫路人瞧见了去向,找起来应当不会太难。
结果却被赵侯突然拉了回来。
“公子?”
熙宁以为他要阻止自己多事,心下一凉。
却见他温和地回应着,“让邵环去。”
邵环称“是”。
立刻便捉刀向前,循着方才那老夫妇二人离去的方向跟着去了。
熙宁放下心来,方才确实是她小人之心了。赵侯不是个遇事便作壁上观的君主,此地庶人今后便也是赵国人了,赵侯有仁爱之心,没有叫自己人受委屈的道理。
她心中愧怍,有意无意的瞥了他好几眼,赵侯全当做没感受到。
燕地百姓过得艰难。
庶人没有田地,单单在国人手底下做些苦力赚取微薄的收入,大多时候一个劳力要养活一家好几口。如这妇人这般,丈夫没了还要拖带着一双儿女的更是艰难,也不知她今后的道路要如何走下去。
却见少环步履匆匆,那妇人缓过了神竟也强撑着随他而去,熙宁一力劝她在原地守候,“我这兄弟功夫了得,必然会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公子不知为人母者的心思,就算强自忍耐呆在原地,魂也随着孩子一起去了,倒不如叫我同他一道去,如今心急如焚,哪里还待得住。”
她敛裙离开,忽又回身瞧她一眼,“公子尚年轻,恐怕难理解我的话,待你有了孩子,便能对我今日之言感同身受了。”
熙宁叫她说得一愣。
自己的孩子?
那似乎是个极遥远的话题。
第7章
邵环几步跃到那矮墙之上探察,鹰隼一样的双目将周边的环境了解了个大概。再一定神,便在呼啸的北风声中迅速捕捉到了一两声婴孩的啼哭之声。
不过转了两条巷子,便追上了那一对老妇人。
他二人倒也还算警觉,听到身后有人跟来,便迅速回身去看,确认是陌生人来方才放下心来。
“跟那鼓阳来的牙子好好讲个价钱,刘旺家的那姑娘命好些,老早便进了天余蒋家,如今已经做了蒋家那女公子贴身的丫头,刘旺家还得了一贯大钱,不过刘旺家丫头七岁,咱们这个两岁,若是不能进大户人家里做丫头子,我看陈宏家说要养个干闺女,日后陪他那个脑袋不灵光的儿,也是不错。”
那老婆子却狠狠的剜了眼自己的丈夫,“一贯?做他的春秋大梦。千难万险才从他阿娘手里把人夺了过来,只得一贯,当我是菩萨,大发慈悲,施舍给他的不成?”
那老汉在自己媳妇面前早没了方才的强势,“你说多少便是多少吧。”
“可快些走,叫她再给追上来,痴痴缠缠坏了咱们的事情不说,孩子也叫她耽误了。”
那老头子想了想,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咱们这就把人带走了,日后要是没见面,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谁那倒便也罢了。可若是山不转水转,咱们又撞到了一处去碰上了她,她再朝咱们要人可要如何是好?”
那老婆子并不把这事情当一回事,“逃难路上,莫说是那些掉了队寻不到人的,就说那死了伤了的也不计其数。我便说这孩子是在半路上生了病害了瘟,她能拿我怎么样,不然用我这把老骨头贴给她?”
那老头想了想,觉得是这道理。
“咱们不过是给他找一处能活命的地方,跟着咱们颠沛流离的有什么好。又或是跟着她阿娘,一个没什么活命的本事,空有好模样的妇人,谁知道门前得生多少是非。”
那老妇人兀自说着,全不去管年幼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伸手拍了拍哭累了正在呜咽的孙女,“有什么可哭闹的,你阿娘好本事,我儿才去不久,房里就已经引了个生脸的宾客,祖母方才是给她留着面子,不然真要指着鼻子骂她下贱,咱们老陈家一样要跟着没脸。你跟着这种女人,以后头都要抬不起来。”
那一张满是算计的老脸木着,牙齿突着,唇边沟壑一般的纹络越发遮掩不住,“你若命好,许能被牙子卖到那些富贵之家,不往远了说,就咱们燕地大族也不是少数,日后穿金戴银,福气享用不尽。”
有些话不过是说起来好听。
这时候人人自危,要逃命了,路途遥远背井离乡,家里多余的子儿一个都匀不出来,真真应了那句一穷二白,前儿扒了屋子就剩几只烂木盆,怎么看也不值得带走。可巧谈起了刘旺家的闺女,长得好又能干还进了大户家里去。二人一合计,刘旺家有姑娘他们家也有,二儿媳
妇彪悍,打她家的主意皮都要被她扒了,小儿子贴心,两口子不舍得叫他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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