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冯济慈推开书房窗户看着安静的街区,女仆们穿着软底鞋,说笑着推着热水车经过,几个抄近道的小奉身脚步匆匆。
他问自己,你又有什么好悲哀的,这又不是你的国家。
可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轻易的就答应留下来?
书房门被轻轻敲击,桑尼亚推门进来。
冯济慈关闭窗户,指着椅子笑着说:“坐,很抱歉,我今天言辞激烈,这损伤到你的利益。”
小姑娘坐下:“没有的先生先生,我感谢您的仗义执言,钱没关系的,我可以找一些工作,过去……”她看着自己的手说:“我的母亲精神一度崩溃,那些账单就像催命符,事实上,我一直在训练场工作。”
冯济慈皱眉:“训练场?奉身们常去的那些?”
桑尼亚抬头笑:“对,穿那种皮质护具给人做靶子,我每天能拿一个半银尼。”
现在,这个姑娘看冯济慈的眼神是有温度,有信任的。
“可没有高额抚恤金我也能活下去先生,我不伤心也不觉的疲累,我是想说,先生,你恨这个国家,对么?”
冯济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对她说:“说下去。”
桑尼亚认真思考,冯济慈就安静的看着。
小姑娘依旧穿着男装,看样子以后也准备像个男人一样去活着,她很美丽,却最不在意这一点。
她特有的那种我虽然渺小,却肯笔直站立承担一切祸事的坚韧感,才是最吸引人的。
她说:“其实您恨谁都没关系的先生,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很聪明先生,除了这些,我不是好人先生。”
冯济慈惊讶极了,想笑又不好意思,就只能忍耐。
桑尼亚嘴角勾出笑意:“给您讲讲我的事情吧,如果您愿意听。”
“好~的,我有足够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讲。”
冯济慈甚至离开客厅,给桑尼亚端来了炙草水。
就这样,桑尼亚端着杯子开始讲起自己家的故事。
“我出生在外城老军营的住宅区,那里环境很乱,建筑乱七八糟全无规则。因为是太老的住宅,我们没有污水道,街区里的太太们为了贴补生活还养了很多家禽,这致使我们出门要踮着脚尖。
在我们那里,女孩们也不敢穿漂亮的长裙,因为一路过去,裙摆会变成扫帚带走很多鸡屎。
可在这般贫困的地方,却住着一群最虚荣的人。
您没看过凌晨的良业区,那些去军部的,去神殿上学的,他们家徒四壁却衣冠楚楚甚至熏上等熏香。
而我的妈妈喜欢跟太太们开小茶会,就是那种一家带一种点心,大家凑在一起一边编织一边回忆好日子的茶会。
所有的太太都做一种美梦,等老国王回来,再拖家带口回到过去的生活,再搬回中心区去住……”
她停顿下来,认真的看着冯济慈说:“我觉的老国王不会回来了,很抱歉这违背了您的推断。”
冯济慈笑笑:“没关系。”
桑尼亚凝视远方:“母亲她们过的好日子,我一天都没有过过,不,是过了一天的,在这里,我要感谢您的庇护。”
冯济慈摇头:“不要想太多,你跟琳琳花不了我几个子儿。”
“您不必隐瞒,我早就承担家计,也是知道几个子儿的事情的。说出来您不信,我真的坏,我们甚至攀爬围墙,敢去偷伯爵老爷的鸡蛋,还有一些农产品。”
冯济慈诧异。
桑尼亚却解脱般笑了起来:“不然怎么办?饿肚子么?我父亲对家庭最大的贡献,就是把赚来的每一个尼尔都交给了母亲,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对了,跟我父亲一样的军人,他们也有聚集点,良业区口的酒馆,他们常常扎堆去回忆过去,等老国王回来他们可以回归荣耀,成为人上人。
而我母亲精神脆弱,她常常不想活了,可每次父亲把薪水交给她,她就要买十分好的衣料,要做体面的衣裙,再约上几位太太去城里走走,回来她就百病全消。”
冯济慈忽然想笑,又忍住了。
“琳琳常常因为饥饿,或者鞋子小了破了这样的小问题哭,而我母亲就开始无休止的自我责备。
而我,就只能跟着那些男孩子们去到处转悠,他们说不去赫拉密林,可我们七八岁就敢进去转悠了,那里有最好的蘑菇,对了,您吃过风干肉么?”
冯济慈摇头。
桑尼亚比划着说:“他们在冬天把肉切成条,放在上风的位置吹干,那种肉能保存很久很久,我吃的最老的肉条能有二十岁。”
冯济慈想起腊肉,觉着有时间可以尝尝风干肉。
一直到他亲眼目睹,才知道所谓鲑鱼罐头也是能入口的。
“后来,忍受不了贫穷很多人就离开了,而父亲却说他们不忠诚,早晚会有报应,其实我很羡慕。
我慢慢长大,跟着那些男孩子在赫利森林打猎,我们把猎物在城里悄悄卖了贴补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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