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皇帝摸一摸袖中那封军报,在章怀翡撕心裂肺的呜呜声中,朝明湘扬眉:“愿闻其详。”
宫正司与鸾仪卫联合展开调查之后,渐渐摸索出了几条可疑线索,也圈定了几个可疑人物。就在这时,琳琅入宫递交郡主府徽宁四年的账簿时,提起了一件事。
她说:“郡主前几日嘱咐,说章四小姐如果再来求见,就见她一面,奴婢回去之后随口问了一句,谁知道听说章四小姐出事了,就是郡主回宫那日,兴德街惊马撞了几辆马车,其中有一辆就是章四小姐的,人似乎不太好。”
明湘一惊:“这么严重?”
琳琅点头。
琳琅只是随口一提,然而她走后,明湘却越想越古怪。
或许和南朝暗探打交道日久,内心深处自然会生出一种奇异的感知。明湘冥冥中总有一种难以消退的疑虑不安,仿佛看不见的虚空中一条无形的丝弦将一切连接了起来,只等她抬手拨动。
明湘一时间没有捕捉到那点怪异的心绪到底来源于哪里,直到宫正司反复审讯慈宁宫宫人,从两次发现书表的位置大致圈定了数位有机会留下书表的命妇。
慈宁宫每逢命妇入宫的日子,整座宫室内人多眼杂,固然是趁乱留下书表的大好时机,但同时也很容易在匆忙间被人发现,所以要想趁乱留下书表,必然不会离此人自己的位置太远。
在宫正司圈出的名单中,明湘看到了刑部尚书章其言夫人的名字。
她忽然心中一动,招来梅酝询问了两句,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来源于何处了。
当日兴德街惊马,鸾仪卫如临大敌请她改道,原因是什么?
是南朝暗探专有一套对付马匹的手段,鸾仪卫担忧那是南朝暗探设下的套,结果最终惊马受伤的是章怀璧。
明湘闭上眼,她想起章怀璧从前忽然对她说,她想去北司。
梅酝说,章怀璧曾经很多次入宫求见她,但是那时真正的明湘已经离开了京城,宫中‘卧病’的永乐郡主不会去见任何人。
而现在,将书表留在慈宁宫的嫌疑人中,出现了章夫人的名字。
即使明湘不愿意相信,但她隐隐生出了一种预感:如果章怀璧发现自己身边出现了南朝暗探,她会怎么做?
她能怎么做?
涉嫌通敌,那是族诛的大罪,除非主动检举。但是章怀璧对检举的结果并不乐观,因为她不认为明湘对她的信任会超过被检举的那一方。
那她还有一条路可以尝试,凡是要录入北司的鸾仪卫,必先筛查近亲族内有无异样,同时一旦进入北司,相当于和家族切分开了一半,等闲不得私自离开。
也就是说,如果她能加入北司,进可以引鸾仪卫主动去查章家,退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和章家保持距离。
但明湘没有同意。
明湘闭上眼,继续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断。
她没有同意,因为章怀璧当时提出请求显得并不合理,这应该是章怀璧在着急之下匆忙做出的决定,不但没能让她进入北司,反而暂时失去了留在郡主府长住的资格。
这应该是在章怀璧意料之中的,她后来多次试图入宫求见,未尝没有孤注一掷直接揭发的心思,然而时机不巧,那时明湘已经不在京中了。
那么,章怀璧正好赶在她回来不久,身世疑团已经解开的时候出事,是否也有问题呢?
有问题的如果是章其言,那可就太麻烦了。不说私交,只从朝局来看,短短数月间朝局几次动荡,如果再有一位七卿被拉下马,保不齐所有弊病就要在这个时候一齐爆发出来。
从私交而论,她也很不愿意是章其言。一方面,二人几次朝局争端都站在一起,利益一致;另一方面,章其言实在没有通敌的理由,别的不说,无论是这次真假郡主一事中他寻机会替自己上书说话,以及从前几次抓捕南朝暗探,刑部都鼎力相助,再者,章其言是南朝世家最看不上的庶民出身,科举入仕至今位列六部尚书,南朝下再大的本钱拉拢他,也不可能给他一个比尚书更有实权的位置。
明湘思忖片刻,低声吩咐了梅酝几句。
次日,梅酝打听明白刑部尚书章其言还在内阁,拎着一匣子山参打着奉郡主命探望章四小姐的旗号,上了章家门。回来之后直奔福宁殿禀报明湘,说章怀璧确实是受了伤,整日里昏沉沉睡着,嫡母生母都守在床前,章夫人也很是心疼怜惜的模样,梅酝拿话试探,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但梅酝这一趟没白跑,她陪章夫人说话时,听章夫人提起了一个细节。
章夫人当时随口说,章怀璧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在当日的马车里,出了事不要命地扑过去护主,可怜见的伤的很重,挪出去养着了。
梅酝听到之后心里一动,问章夫人,那章四小姐伤的重,身边又没个知根知底的侍女伺候着,倒不如跟郡主说了,找个宫里司药司的退休女官来府里帮着照顾一段时间,也比男大夫方便。
章夫人骄傲地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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