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之下,张星官抓着鲤龙的背鳍,也低头看见了那一幕。他脸上有一抹狞笑。
“鲤龙,天才好吃吗?”
他发出了低沉诡异的笑声,而鲤龙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昂首望向天空。它盯着某个方向,那像龙又像鱼的瘦削头颅上,露出了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恐惧一闪而逝。
张星官没有注意。他只是意气风发,翻身坐上鲤龙,又拍了拍它的鳞片。
“一切都结束了。不过,一切也才刚开始。”
“来吧,鲤龙,你的盛宴可以开动了。”
……
陆莹在往水里沉去。她模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很努力地想要挣扎、想游上去,可她做不到。
身体很沉,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堪堪伸出双手。四周很黑,仅有的一点光亮在上面……上面?啊,她在水里,在海里。
发生了什么……战斗,鲤龙,诸葛师兄,云乘月……
她失败了。原来如此。就算吃了碎玉丹,就算这辈子头一次这么豁出去,她还是失败了。她没有那种九死一生的运气……季双锦和云乘月看的说书玉简都是骗人的。
要死了吗……
好难受。她在溺水,她知道,但是她没有办法。口鼻被咸腥的海水塞满了,头也因此很痛。真的很难受。
可这种难受好熟悉啊……好熟悉,在什么时候总是经历?在小时候。
她的记忆在时间里飘摇。将死之际,人生所有的时间都被压缩在一瞬,又或者原本所有的光阴就都储存在她的身体里,从未流逝,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
总之,她看见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她刚脏兮兮地被师父捡到,师父说她有修道的天赋,给她食物、给她衣服,还教她读书写字。
真温暖啊……最开始的时候好温暖。哪怕打骂从没少过,家务都是她做,还要被罚站、被罚饿肚子,那个天真愚蠢幼稚弱小的自己,也还是依赖着师父。
师父还教她骗人。他教她如何运用容貌和身体,去骗取陌生修士的财物、秘籍。她学得很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小时候就是街上流浪的小偷。她以为自己生来就该凭此为生。
可师父对她越来越差。所有骗回来的财物都要上缴,如果少了一点,还会被毒打。后来她越长越大,师父会盯着她的脸和身体,露出下流的目光。有一次他试图在她洗澡时闯进来,她惊恐地反抗,最后被打了几十个耳光,又去雪地里罚跪。
再后来,师父和一个很有钱也有势力的修士结了仇,不能明面报复,却怀恨在心。那是个大肚便便的老头。师父假装和对方和解,还要把她送给老头当妾。他背地里叮嘱她,多待一段日子,等老头放下戒心,就在床上结果了他。
她甚至记得那个男人的原话:没有人会在快乐巅峰的时候有戒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被送走的前一个夜里,她爬起来,杀了师父。他一定没想到她会动手,因为她从没反抗。他临死前在求饶,可她已经冷漠得像日夜风吹的石头。她下手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那个星星满天的雪夜,她杀了师父,带上他的所有财物,点了一把火,顶着雪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后悔。她从不后悔。她坚信自己做得对。
但是……为什么那个夜里,她一边走一边哭?她至今都不知道答案。
在更久以前,在更幼小的时候,她还有一点更加模糊的记忆,模糊到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臆想的。在那个模糊的画面中,有人牵着她的手,带她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放开了她,转身离开。她想要追上去,想要那个人回来,可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总是这样。
十几岁的时候,骗过一个富家公子。他有一张清秀柔弱的脸,性格羞涩柔软,会送她沾着清晨露水的芍药,还会细致地为她画眉。那是她第一次试图欺骗一个人的感情,结果她自己沉沦下去。她从没经历过那样的温柔。
她问过他会不会抛下她。她问过这种愚蠢而毫无意义的话。他说不会,永远不会。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
不久后,他们的事被他家里发现了,还被他的未婚妻发现了。他痛哭流涕,跪下谢罪,指着她说都是她勾引他、都是她主动贴上来,而他是一时软弱,现在他知错了,他愿意改,随便他们怎么处理她。
——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这是一个谎言。
那时她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女人需要处心积虑才能当好一个骗子,并且她将心知肚明自己满口谎言、是别有目的,可男人随口一句都能是假话,他们还漫不经心,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说谎;因为他们没有说谎,他们只是说了一句有期限的真话。期限太短罢了,他们并不责怪自己。谁让他们是善变的生物。他们是天生的骗子,却不被称为骗子。
她离开了那个男人,几年后又回去,虚情假意一段时间,轻易就把他骗了个精光。她甚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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