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是个聪明灵巧的孩子, 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大人物对她家的漠视, 因而很有点受伤。她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念书,此前相信的还是明镜高悬、天公地道, 哪里想得到人人都如此现实。
好在,她们也从夏论会上获取了足够的银钱,即便什么都不做, 也够丁家母女比较舒服地过上一年半载。
夏论会结束时, 丁双鱼病了一场。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悄悄去了一趟公学,想求老师,让丁舒锦重新入学。
可是老师也爱莫能助。原来,丁舒锦品学兼优,一直是拿罗城本地的奖学金上学的(云乘月:原来这里还有奖学金!),可前段时间,上头莫名把她踢出了奖学金名单。公学学费虽然不比私塾高, 一年也要五两银子。
“舒锦这孩子太犟了。她不愿向家里开口, 就选择……”
老师也觉得很可惜。他们都认为, 丁舒锦是一名修道的好苗子。
丁双鱼伤心极了, 回来就病了,病中还念叨说自己没用、糟蹋了孩子的天赋。
她这样难过,搞得丁舒锦也哀伤不已。她觉得是自己念书写字加重了家里的负担,甚至觉得要不是有自己,母亲一定过得更快乐舒心很多。
家里哀哀戚戚,云乘月看在眼里,心里想了无数种办法。
“要不我们搬家,换一个地方生活罢!”她提议说,“罗城待不下去,自有能待下去的地方。胡家再厉害,影响力也只在本地,赖疙瘩总不能在外地耀武扬威。”
这话刚说,她就被庄夜嗤了一声。
“云道友,普通人迁徙没有那么容易。”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警告道,“朝廷有律,仅持有书文的修士,也称‘正式修士’,才能自由离开原籍,但无论去哪里,也都要登记。否则,你以为路引、身份牌这些,是用来做什么?”
“正式修士以外,谁要离开原籍地,必须先拿到当地县令的盖章批准,否则便是触犯刑律!你可知道这样有什么后果?一律列为逃犯,天下通缉,捉拿后杖三十,罚金百两,并遣回原籍。”
云乘月愣住,半晌才道:“杖三十,还要罚金百两?普通人家谁有这么多钱?”
“那就送去做苦役。”庄夜淡淡道,“云道友,你以为我们的楼阁、街道,甚至星祠……都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没人修建,凭空出现。”
她真正怔住了。
她竟然真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那些亭台楼阁、水井高台,所有这些象征着世界繁华的建筑,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定有人设计,有人修建。可那都是谁?她从没关心过。
一边的丁舒锦也听得胆战心惊。
不过她到底是市井的孩子,这些事情多少也听说过。也正是因此,她们母女才从没考虑过搬去外地。
她敏锐地关注到了一个问题,鼓起勇气问:“庄前辈,您对律法……似乎很熟悉。”
她很少主动和庄夜说话。因此庄夜有点意外,睨了她一眼,才咧嘴一笑:“熟悉也谈不上,只有刑律处罚的部分,我还真是倒背如流。”
语气充满了故意的森然。
丁舒锦却没有吓到,反而敬佩起来:“那也相当了不起。我听说《大梁律》相当厚,而且只存放在官府中,一般人看不了。庄前辈竟然能对其中一部分倒背如流,一定下了很多功夫。您……您是打算去争取功名么?”
她迟疑道。
这回轮到庄夜一愣。他太习惯自己的飞鱼卫身份,一时竟也忘了,普通人是看不了律法文书的。
他不愿和小姑娘多费口舌,便打了个哈哈,起身走人了。
云乘月问:“你去哪里?”
庄夜头也不回:“赚钱去。”
他最近找到了来钱的好办法,便是接一些本地修士的悬赏。他目前修为是不高,但飞鱼卫的很多技巧都在,加上他对市井生活极为熟悉,竟然做出了成就感,成天不见人影。
按理说,以庄夜的性格,是绝不会管别人死活,况且他和云乘月还算结了梁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了稳定收入后,竟然时不时回来看一眼,还留一些银钱下来。
连丁舒锦都偷偷说过,觉得庄前辈说不准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云乘月也摸不准他怎么想。也许这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带来的情谊,可称之为蚂蚱之盟?
庄夜走得洒脱,只留下云乘月顾自沉思。一想到周围这些建筑都是不知道哪个可怜人修建的,她便总有点不舒服。而且,万一丁双鱼母女也……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丁舒锦也绞尽脑汁,可惜她年纪尚幼,实在也想不出办法。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悲伤道:“要是我可以再有本事一些,也像赖文珺那样,得人看重,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罢……”
云乘月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大不了她不要什么“火候”,什么“心境”了。直接恢复修为,禀明身份,就不信连丁家母女两个都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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