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桁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什么都没了。他猛一拂袖,惊道:“你这是做什么?通天观有命师坐镇,何等凶险,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去?你,你……给老夫打开!”
他说着,却又等不及,自己一抬手,手中铁笔已经要落下痕迹。
虞寄风却淡淡道:“你走了,那些东西谁处理?我要支撑‘障’字,腾不出手。”
他往一边抬了抬下巴。原来从天空中,不光有白光下落如甘霖,还有不少暗红色光柱落下,仿佛在指示什么。
“那些就是封氏和他们的走狗,我已经杀了几个,没杀干净。”虞寄风语气沉稳,“卢老头,聂家的小子,还有那个谁,你们算是这城里修为高的,现在立刻去清除他们,避免百姓再受害。”
卢桁刚才是急了,现在虞寄风一说,他也明白过来:封氏传承千年,虽然血脉日渐稀少,可到底也有几百人。这些人在城中潜伏,与“祀”字呼应,偷取活人生机。
作为官员,他责任心很重,无法对百姓置之不理。可……
“可乘月……”老人艰难道。
虞寄风摇摇头:“卢老头儿,你还没明白吗?她的路必须自己走。”
卢桁心中一跳,立即有了联想,却犹自不敢相信:“这……这是何意?”
“你还记不记得,你去通天观求卦时,问的什么问题?”青年面上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五曜之首、岁星之位,空置已有十七年。十七年,她今年十七岁,你再想一想她的特殊之处——还不明白么?”
老人呆在原地。他这次来宸州,一个重要目的是去通天观求卦,而求卦的目的,是问询下一任岁星星官的身份。他拿到卦象后,发现描述之人应该就在宸州,所以才花费了很多天四处寻访。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极度的震惊:“你是说……不可能!她才多大……不可能!”
老人连连摇头:“你确定吗?她的生辰八字,你怎么能……”
卢桁非常明白星官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他非常抗拒这个事实。他自己可以为了天下奉献许多,年轻时也曾对身边的人寄予厚望,但现在他老了,他只希望自己记挂的人平安无忧,不需要有什么大出息。
他抗拒——深深讨厌着那个猜测。
虞寄风却玩味一笑。
“你看看她,浑身都写满了不可能。再多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的语气变得尖锐,“卢老头儿,你也当过星官,你该知道,有些人的命运,别人插不上手!如果真是她,我们只能送她过去。这是她的劫,只有她自己能渡!”
曾经的四象星官站立原地,哑口无言,心思纷乱,一时陷入沉默。
一旁,尚未离开的聂七抱着双臂。他必须暗中死死摁住自己,才能利用疼痛,防止自己发出丝毫声响。但他心中震惊无法停止。他们说的是岁星星官的位置?难道?可她才只有第一境的修为!
正是思绪纷乱之际,那名年轻的星官又瞥来一眼。他笑容莫名加大,悠悠说:“所以,某些人就别打坏主意了。”
“如果她过得了劫难,天地会无限广阔,这一城、一州算什么?”
“而如果过不了……”
他的笑容中有种相当冷酷的东西,也像星星一样闪光。
“我们这些人,过不了劫,就只能灰飞烟灭,也劳不了别人操心。”
“行了,你们快去。”
他抬头望着天空。纵然是他,也看不清那枚据说是“祀”字的书文,然而有她的力量在,他勉强也能看个轮廓大概。
与修为境界无关,这是真正的道意。并不是每一种光明大道,都能达到这种层次……不愧是下一任五曜之首。
虞寄风望着那隐隐的煞气,却忽而露出一个笑。
“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无聊了。”
……
通天观。
已经是傍晚了。
这座道观位于城郊的清泉山山顶。如果不是那大片的灰雾遮天蔽日,从这里望出去,原本能看见非常美丽的夕霞落日。而不是像现在,天地灰黑一片,唯有那枚巨大的“祀”字杀气腾腾,往四周无限地延伸出去。
薛无晦坐在山顶,望向浣花城的方向。
那里只有浓郁的死气和瘴气,他却看得异常专注。
四周点着灯笼。灯光落下来,照亮了他黑沉沉的衣物,还有苍白得可怕的肌肤。他眼睛不需要眨动,眼仁幽黑阴冷,像两颗深渊的泉眼。
他正坐在一棵树上。这是一棵古木,分叉处很宽敞,仿佛一张天然的御座。他坐得很随意,一腿屈起,一腿垂下,带得大幅衣角也一并垂落。
与他的闲适形成对比的,是树荫下的人。
这是一名古怪的青年,半边脸呆滞迷茫,半边脸却充满恐惧、狠戾、疯狂、绝望……无数复杂的情感。
他被关押在一座牢笼中。这牢笼十分特别,是用不断流动的黑色锁链组成;仔细看去,这些锁链本身又是由无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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