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柳树下。
“你的主人呢?”见师兄的身影已经隐匿在黑暗中,宋恬的神态语气,愈发严肃。
白萩想着主人不在监视,于是爽快道:“那个老鬼死了。”
她一惊:“什么?!你不是说他很强吗?”
白萩道:“呃,他只是曾经很强。那日,‘浮生宴幻’被你打破,他的最后一缕神识也随之消散。不然,他最后为何将万法衍化给你?”
宋恬沉默不语。
“你不必伤心。”白萩假惺惺地劝:“他早该没了,他的神识只是为了万法传承,才存在。如今,也算是得偿心愿。”
“可惜啊。”宋恬很轻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
“那日临别前,我还说若是有缘再会,赠他一壶清酒。”宋恬凝望着夜幕,此时骤雨已停,云开雾散。一轮明月高悬空中,银辉落在水面,恍若碎玉流动。
她俯下身,以手掬水,道:“以水代酒,愿他来世再踏仙途。”
滴水若流珠,从指尖落下,再落入溪流中,杳无踪迹。
白萩看着,忽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宋恬转过身:“那你呢,以后什么打算?”
白萩兴奋:“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师父他,也已经同意啦!”
“果真?”
白萩心虚点头:“嗯!”
宋恬注视着小白龙狡黠的眸子:“等我再去问问他。”
她转身离去,只是还未走两步,就见一道白光闪过,薛泓从剑上下来,她又惊又喜:“师父!”
银辉照白天地,宋恬快步上前,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薛泓立刻扶起她,见三个徒弟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孺慕之情,顿时热泪盈眶,自责不已。
“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情况了。”他道。
大师兄道:“师父,您说什么?”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大家都没听明白。
薛泓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们,主动放弃了。”
三个徒弟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明白。大师兄小心翼翼道:“师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都是我不好,一味忍让,才让你们被人奚落。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争与不争,都在漩涡之中。”薛泓说完,忽然笑吟吟道:“明日起,磐石峰有灵田了!”
“真的吗?!”
他笑道:“当然是真的!”
几人欢呼不已,磐石峰的欢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颜师兄,你,在想些什么呢?”
月色皎皎,姚枳枳提着一盏鎏金琉璃灯,她望见颜嵊,走向他的身侧。
入夜,有量山殿前寂静无人。他们坐在天池旁的玉石栏杆上,寒风吹过,水流潺潺。
颜嵊低声道:“无事。只是有些睡不着。”
姚枳枳不知他为何失眠,想起一奇事,笑着道:“师兄,他们说,隔壁七星剑宗有人渡劫呢。似乎是罕见的紫天雷,但劈了几下,就没了。”
“为何?”
“我爹说,应该是渡劫的人天赋异禀,但修为不高。看来,七星剑宗又来了一位天才!”
听到‘天才’两个字,颜嵊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姚枳枳道:“你怎么啦?不说话?”
他这才转眸瞧了师妹一眼,柔声道:“没事,快回去吧,我只是喜欢在夜里领悟符箓之道。”
“呃,那师兄你早点回去。”姚枳枳将鎏金琉璃灯放下,临走前,回眸一笑:“琉璃灯替我陪你。”
颜嵊不言。
鎏金琉璃灯搁在台阶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他并不喜欢精致昂贵的器具,他更喜欢竹扎的灯笼,喜欢有人陪他一起,在纸罩上绘上山水花鸟。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屈指算来,已分开十余年。
寒风瑟瑟,颜嵊起身,忍不住望向七星剑宗的方向。
“恬妹妹,”他在心中不止一次,痛苦地发问:“你当初既然决心要抛弃我,又为何,在‘浮生宴幻’里救我?”
作者有话说: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出自《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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