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室内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一股阴冷黏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悄无声息黏上她的后背。
冷。
这是她唯一的感受。
恐怖的寒意侵袭着她的皮肤,令她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手脚变得像灌铅般僵硬,动弹不得。
——鬼压床。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在她清醒的时刻。
明琅掌心渗出冷汗,抬眼望向前方,想要叫沈澹月的名字,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不到沈澹月的身形了。
他去哪儿了?
是离开了,还是被黑暗……吞噬了?
明琅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脖颈。
那东西冷而黏连,如同粘蝇纸一般,每碰她一下,都会粘起一小片皮肤。
直到粘力失效,皮肤猛地弹回原处。
这种黏腻的触碰,令她不安极了。
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下一次,那东西会变得更冷,粘力也会变得更强,直到死死黏在她的皮肤上,再也撕不下来。
明琅头皮发麻。
沈澹月到底去哪儿了?
·
沈澹月一直站在明琅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被黑雾笼罩、包裹、纠缠不休。
她很害怕。
害怕就对了。
因为他们愤怒又嫉妒。
那个脏东西甚至第一次对她流露出了攻击性,恶意地恐吓着她,恨不得将她当场撕碎,真正吞入腹中。
不过,“他”舍不得。
“他”只敢轻轻触碰她的脖颈,在她惊惶不安时,迅速抽回手,贪婪地嗅闻手指上残留的气味。
沈澹月看得很不适。
那个脏东西,连愤怒都愤怒得如此卑贱。
但他没有阻止。
他只是用轻蔑和嘲讽的眼神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在轻蔑明琅,还是在嘲讽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琅一直在流冷汗。冰凉黏湿的触感从“他”的手上,传递到他的指腹间。
沈澹月垂眸,缓慢摩-挲着自己的指腹,计算着时间。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示意黑雾松开对明琅嘴巴的钳制。
她现在可以说话了。
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他知道明琅会求救,而且一定会向他求救。
一旦她向他求救,他就会发疯,彻底失去理智,被强烈到近乎恐怖的欲-望控制。
可是,他还是那么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他听见了明琅的呼救:“沈澹月……”她的声音害怕又无措,“沈澹月……你在哪儿?”
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回答道:“我在这里。”
“……我好像又碰见那个东西了。”
“所以?”他说。
“你能过来……抱我一下吗?”她咬了咬唇,似乎很羞耻。
其实,他一直在抱着她,以黑雾的形态。笼罩她,嗅闻她,触碰她。只是她不知道。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口重重麻了一下。
他平声说:“我记得,不久前你还在问我,抱其他男的,是否有同样的效果。我现在回答你,有。你去找别人吧。”
“我现在去哪儿找其他男的!”明琅愤怒地说,连害怕和无措都忘了,“你在玩我吗?”
“是你在求我。”沈澹月说。
话音落下,他的心口迅速陷入危险的剧痛中。
只要她顺着他的意思求他,他就会失控。这一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可是,表面上,他极其冷静地等待失控的降临,就像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在等待这一刻。
明琅很聪明。她很快反应过来,狐疑地说:“你在嫉妒吗?”
“是啊,”他平静而低沉地承认了,从未如此坦然,“我非常嫉妒。”
灵魂像是被抽离,悬浮在半空中,从另一个视角旁观正在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失控的感觉。
简直像是被另一个人附体一样,说着从不会说的话,做着从不会做的事。
这种感觉令他焦躁、不安,甚至是恐惧。然而,他无法抗拒。
他完全着了魔。
沈澹月看到自己走到明琅的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脖颈。
她的脖子上全是汗,黏湿湿的,那种不洁的触感令他抵触至极,却又痴迷不已。
这一刻,他似乎分裂了三个人,一个是自始至终都在抗拒明琅的本我,另一个则是丑陋卑贱、对明琅迷恋至极的黑雾,最后一个则是冷眼旁观、悬浮在半空中的灵魂。
但他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是他的想法太过矛盾,太过割裂,才会认为自己分裂成了三个不同的存在。
沈澹月低头,轻吻了一下明琅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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