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讨论秋瑜和陈侧柏的关系,还有人猜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不是高科公司——北欧的垄断公司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想在亚太地区分一杯羹很久了。
这些人的猜测不无道理。
毕竟在这世界上,人早已不是独立的人,而是公司的螺钉、螺母、螺栓、螺杆、齿轮、轴承……几乎没人会从个人角度看待问题,他们认为秋瑜象征着“高科”,陈侧柏象征着“生物科技”也正常。
秋瑜想,这种思考方式才是正常的——至少在这个世界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她,总想在这样的世界里感情行事。
幸好,有人愿意回应她的感情,而且是以更加热烈的感情回应她。
就凭这一点,秋瑜说什么都要保护陈侧柏。
哪怕他们之间,更需要保护的一方,明显是她。
·
今天一整天,陈侧柏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在永恒空间里占有秋瑜的时间太长,与她分开之后,不免出现了分离性焦虑的症状。
即使能隔空注视她,嗅闻她,仍然难以缓解焦躁的情绪。
一上午,他都神色沉冷,寡言少语,计算效率却高得吓人——好几次都比计算机快一步得出结果,仿佛那部造价不菲的超级计算机,只是一个验算工具。
实验结束后,陈侧柏脱下防护服,无视周围的惊叹与恭维,快步走出实验室。
——再跟秋瑜没有交流,他就要发狂了。
他很难形容这种心理。
毕竟,前半生里,他从未如此亲密地拥有过一个人。
秋瑜太纵容他了。
即使知道,他是一头危险的怪物,拥有未知可怖的力量,随时可以置她于死地,也允许他吞没她的呼吸,把手掌放在她脆弱的颈动脉上。
如果没有她的纵容,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彻底拥有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令人……亢奋。
比注射了几百支兴奋剂,还要刺激大脑皮层。
陈侧柏换了衣服,拿起平板,看到秋瑜的消息后,冰冷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陈博士,是陈博士吗?”
陈侧柏微微抬眼,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什么事。”
“啊,居然真的是陈博士,幸会幸会!”来人兴奋地说。
那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眼皮上一道伤疤,看上去颇为憨厚老实,眼底却潜藏着扭曲的恶意。
他上下打量一眼陈侧柏,快速地说:
“我家人患了不治之症,急需生物科技的救治,正好他们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跟你说几句话。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陈侧柏声音没什么起伏:“生物科技救治你家人的概率不到1。回去吧,你被骗了。”
他抬起手,手心向内,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年轻人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冷笑一声:
“就知道你会挑拨离间,尊敬的、受人敬仰的陈博士!来这里之前,公司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是一个怪物的事情!”
“真讽刺啊,所有人都拿你当救世主,认为你能研制出根治芯片病的药物……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人类,只是一滩恶心的肉!”
他似乎被生物科技注射了某种药剂,每说一句话,面部肌肉就激烈抽搐一下:
“想不到吧,连我这种小混混都知道陈博士的真面目……不光是我,网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一滩肉,恶心蠕动的肉!你根本不是底层人民的希望,你是择人而噬的魔鬼——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让神经阻断药量产,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短命的怪物,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给你陪葬!”年轻人盯着陈侧柏,脸上的笑容逐渐阴森狰狞,“我虽然不像你那么有文化,但基本的生物学常识还是懂的,突破人类极限的基因改造手术,会造成dna双链断裂……过不了多久,你又会变成一滩恶心的肉!”
尖利的斥责,狰狞的面容,莫名其妙的恶意。
陈侧柏对此毫不陌生。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撞见年轻人这样的人。
他们受认知所限,只相信“眼见为实”,并不知道即使是亲眼所见,也有可能造假。
比如,神经阻断药这件事。
公司占据舆论高地的手段,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还要迂回和复杂。
——先是大肆购买通稿,吹嘘他的智力、学历和科研水平,称他为“底层人民的希望”,等人们对这样的吹嘘生出逆反心理,再让几个账号去“揭秘”他的真面目。
从冷漠、不苟言笑、毫无人情味,到他不愿意量产神经阻断药的真相。
将舆论引向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方向。
不过,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段,只能针对文化不高的底层人群。
他的同僚只觉得无聊。
但就是底层人群最容易被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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