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追上扶苏,渐渐的,连对方一路留下的马蹄印都被风吹得看不见。
现在天还没黑,百将就走过来说路途遥远,要安营扎寨。
张婴差点要发脾气了,但看对方将领无辜又无奈的眼神,以及章邯拽着他低声安抚,“小福星,你的命令,长公子的命令,也难怪对方左右为难啊。况且你年纪小,总是金贵些。”
张婴深吸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都是打工人,不值得不值得。
驻扎休息,张婴也彻底歇了追上扶苏的心思。
一日后,张婴才紧赶慢赶地抵达送灵车队的后方,碰见等候的内侍时才知道,扶苏早在七个时辰前便已拜见陛下了。
张婴端着内侍递过来的暖汤,喝了口,道:“那现在仲父与扶苏阿兄所在何处?”
内侍犹豫了会,道:“回上卿,陛下与长公子皆在供奉灵牌的账内,严谨任何人入内。”
“任何人?那仲父与扶苏阿兄用过膳了吗?”
内侍摇头道:“陛下已经两日滴米未进,长公子抵达后也未用过晚膳。”
张婴闻言皱起眉,开口道:“他们人在何处?带我过去!”
他之所以没听扶苏的话,雷急火急赶过来,就是因为蒙武的死令打了个他一个懵圈,让他知道,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系统奖励力挽狂澜。
所以在这荒郊野岭,他更要守在扶苏和仲父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内侍不敢违背张婴的命令,但带路的时候,也小声提醒道:“上卿,陛下命将军守在王帐口,不允旁人入内。”
张婴直接拿出了虎符,内侍顿时一噎,低头不语。
其实张婴也没把握守在门口的将领会屈从于虎符,毕竟他手中的只是半块,他也没打过仗不属于武将系统。
但巧合的是,驻守王帐的是两眼通红的蒙家小将。
他似乎认为张婴是蒙家后裔,所以见到张婴后非但不觉得打扰,反而露出一抹欣慰。
他用手紧紧地握住张婴,道:“你是第一个从咸阳赶过来的……小辈,好很好。想来大父应该会有所宽慰
,等你十三之后,再……再行祭拜。”
张婴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掀开王帐走了进去,却惊讶的发现王账内的形式很微妙。
王账内有四人,一文士打扮的人狼狈地跪在地上,向着扶苏连连讨饶,一方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看起来已经没了生机。
扶苏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没有落在苦苦哀求的样貌异域风的文士身上。
身材最为魁梧的嬴政站在最中央,面容苍白,黑眼圈极重,只那一双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尚且显得他精气十足,他手持青铜长剑,剑刃还在一滴滴地滴血,身上是还未换去的溅血长袍。
“阿婴,来了。”嬴政瞬间抬头,看向门帐的张婴表情在一瞬间柔和下来,沙哑的嗓音透着关心,“怎么瘦了这么多。”
“仲父!”张婴见状哽咽了一声,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腰,鼻尖瞬间被浓郁的血腥味染上,“仲父,是阿婴来晚了。”
“我知道。”嬴政伸手摸了摸张婴的脑袋,语气依旧很温和,“是啊,阿婴总会赶来,我糊涂了,王翦是这样,蒙武本也该是这样,但……”
嬴政的声音一沉,单手捂住张婴的双眸,持剑的右手“刷”一下划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文士的脖颈。同时还背过身,将张婴提拉一把,免得他被飙出来的鲜血给溅上。
张婴闻着空气中骤然浓郁的血腥味,又一次沉默。
这时,扶苏低沉的嗓音响起:“父皇,罪首已枭,夷三族。”
“罪魁祸首?不……罪魁祸首不是这文士。”
嬴政将张婴的衣裳扯平整,平静的声音透着一点点的压抑,“淮南侯并非冲在北地前线与匈奴王庭厮杀的将军,他一直留守在大后方,负责给三路大军调配粮食,安排运输辎重。这样一位顶天立地,曾与我说过只愿战死沙场的大将军,居然死于一场毒杀!”
张婴瞳孔一缩。
“罪魁祸首只是这些羌族细作吗?只是这些摇摆派吗?不,罪魁祸首是……”
嬴政的嗓音骤然高了几分,他愤怒地指着扶苏,但很快,他又强压着怒气改了词,“是你为彰显所谓的仁义而修建秦羌两族的城池,是你没有彻底打怕他们!你让朕如何不怒!”
扶苏沉默了片刻,道:“是儿管理不善,儿回去之后一定严惩严办!”
“不!”嬴政冷漠地看着扶苏,“我已命蒙恬回去后,驱赶所有的羌族人,羌秦两族不可混居。”
扶苏瞳孔一缩,忙道:“可是父皇,若这样之前的功夫就全白……”
“你混账!蒙武待你犹如亲子。若不是信赖你,蒙武这样的老将岂会在大战之际,将自己置身于有一半外族的城镇。”嬴政看向扶苏的双眸盈满了愤怒,“他是那么的信任你,信任你所谓的秦羌融合,可你回馈他的是什么?是背叛!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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