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秦律法规定,没有田的农户会被判为无业游民,要去做苦役,所以农户卖了田后只会隐瞒,买了田的富豪贵族也不会说。
不知民户、民田具体数量,官吏就是想插手都很难。
这回大秦与羌族的合作很成功,山东大贵族极为眼馋羊毛这一场丰厚的利润,他们特意赶到大秦,有求于大秦促成与少府的生意。
大秦正好可以借助这份合作,派人深入山东郡县,彻查失踪的农户,查找那些隐田。
姚贾听完之后轻笑一声。
他看了一眼嬴政,发现对方眼眸并无波动,就知道陛下也认为这个方案过于想当然,这里面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多,真这么好调查,土地兼并就压根不会存在。
姚贾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嗯,这想法很直白也很切中要害。但你却忘了,山东郡县的前身是齐,那里地域辽阔,文化不同,又是盐田大地,山东郡县的世家大族个个富得流油,也一直不怎么服咸阳管。
若是我们私下去调查,逼迫过紧,他们大量的银钱辎重,足以养活十数万的反秦人士过来捣乱。而如今大秦军队都在南下百越、北上防匈奴。何人来处理?
若他们捣乱
,我们半年内不能彻底压服山东郡县的势力,那么其他六国余孽就会趁乱而出,揭竿而起,不,甚至都不需要半年,三个月,大秦就乱了。”
张苍一愣,摇头道:“暗访只是第一步,只是调查不会触怒他们。接下来是与王丞相、冯丞相他们一起商量新的田亩法,彻底除掉土地兼并的根源困难。”
姚贾又笑了出来,道:“你的想法很好,但你可知商鞅变法有一条““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买卖””,你若想推行新田法,保障分配给农户的耕田不会流失到大贵族手中,那必然会与商鞅这条律法相冲突。
我就不说商鞅,你可知道目前为止,大秦有多少农户交换土地?这已经变成“市”的常态,甚至是部分农户的生存之道。你骤然改革,首先被冲击是黔首而非大贵族。
此外,若是取缔土地私人买卖,你打算如何改制?难道回归井田制?
黔首们耕种公家的地,会像是耕种自己的地那么拼命吗?”
张苍不甘示弱地抬头道:“任由民田流失,最终流失的是大秦的领地,所以需要衡量两方的关系。先暗访,再……”
“怎么衡量?如何衡量,何时是个度?道理谁都懂,但如此大动干戈的决策,你必须用实际例子说服我们!”
姚贾慢条斯理地看着一眼张苍,“鲁豫之地的贵族同气连枝,不光排外,而且他们很有保密意识,每个家族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隐田情况,而且每个人知道的部分还都不一样。
曾有一个行事大胆的酷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抓住一个贵族拷问。
结果呢?除了找到十来个隐田农户,只收获了险些暴动的山东郡县各地。
逼得郡守不得不与几十家大贵族签订约定,不得以任何无证据的方式,私下行刑。
至此,那边铁板一块,土地兼并越来越厉害。
现在你提议私下探访,那你告诉我从何入手,怎么找到有隐田的证据,怎么撬开山东郡县贵族的嘴?”
张苍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北方郡县曾经出过这样的事,还签订了这样的协议,棘手啊!
“所以你尚未实际操作过?”
姚贾慢吞吞地开口道:“听说你与李廷尉是同门师兄弟,跟着荀子游学过一段?你还有得学啊。”
张苍哽住。
嬴政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同时将棋子落在棋盘上,道:“正巧山东贵族求见。走,你们随我一同去看看。”
“唯。”
“喏。”
候在这扁舟角落的赵文冲着远方招了招手,很快,湖面上荡漾起一根长长的绳索,岸边的人一使力,扁舟飞快地抵达可以上岸的地方。
嬴政第一个踏上岸,刚拍了下袖子,便见到候在身侧的戴着面罩的黑衣宫卫。
嬴政皱起眉,道:“何事?”
黑衣宫卫上前一步,悄悄耳语几句。
嬴政眉峰一蹙,目光不善地瞪了赵文一眼,然后匆匆向着南方走去。
姚贾惊了一下,追了几步,忍不住道:“陛下,山东贵族们所在的宫殿不在那个方向……”
“你且先去。”
空气中只留下嬴政这番话,人已经远远离去。
姚贾:……
刚刚扶着张苍上岸的赵文表情也有些懵,他连忙走向黑衣宫卫,很快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偏居一隅的赵太后忽然召见张婴,人在宫殿待了快一个时辰了。
赵文心里一紧,如果只是赵太后召见张婴,事麻烦,但也不恐怖,可张婴待在宫殿一个多时辰就有些离谱了。
赵文忽然想到张婴曾经欺负过如桥几次,赵太后该不会是想秋后算账吧。
怪不得陛下连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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