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政再次皱眉,神色更加惊疑。他已经猜到,恐怕面前这人并不是什么考试失败的落魄士子。他犹豫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恭敬:“薛公正在岭南教化百姓,宰辅也在各地劝学。我等士子,当以先贤为榜样。”李玄霸笑容变淡,叹气道:“是啊,薛老师还在岭南,怎么都叫不回来。”他没有再与张君政说话,拉着宇文珠的手走向把帽子都跳歪了的二哥二嫂。李玄霸如此倨傲无礼,张君政不仅没有生气,还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到同伴身边时,就像是踩在了烂泥上,深一脚浅一脚,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怎么?他太难过,不想与我们一同去喝酒?”友人问道。张君政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猜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贵人和……和很明显是他兄弟的另一位青年。两人虽然一瘦弱一强壮,但仔细端详两人的脸,五官很是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京中有哪位年轻的贵人以谶纬相面闻名?那位贵人的兄弟又是谁?“他与朋友一同来的。”张君政随口敷衍,又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窥见圣踪,这样的福气他可接不住。如果圣踪被人叫破,他就该坐牢了。“岭南啊……”张君政想起那位贵人的话,下定决心。……“阿玄,刚才那人是谁啊?”李世民跳高兴了,把着弟弟的肩膀问道,把汗水蹭李玄霸衣服上。李玄霸道:“他误以为我是落榜士子,正在安慰我。不过真巧啊,他居然是张九龄的曾祖。张九龄成为岭南人,就是因为他在岭南当官安家。”李世民听李玄霸提起过很多次开元盛世,自然记得张九龄。他笑道:“他有曾孙几分本事?”李玄霸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贞观贤臣群星璀璨,恐怕就是张九龄本人来了贞观朝,也不一定比得过你的房谋杜断魏镜子。现在薛伯褒也活得好好的,宰辅之位竞争太激烈了。”李世民道:“你说什么胡话?根本没人想当宰辅!我为了不让魏玄成当宰辅问了一圈人,谁都不乐意当!你也不想当!”李玄霸:“哦。”李世民扒拉裴行俨:“你现在回京了,要不要当宰辅?我把魏玄成踢下去!”裴行俨把晕乎乎的弟弟从脖子上放到地面:“不当。要么让我外放戍边,要么让我赋闲在家。”李世民又扒拉李玄霸:“你看看!你看看!”李玄霸道:“二哥,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李世民顺着李玄霸的视线望去。苏威正沉着脸朝着他挤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李智云。裴世矩走在李智云身后,对望过来的李世民微笑。“分头跑!”李世民对长孙康宁喊了一句,拉着李玄霸就跑。长孙康宁拉着宇文珠往另一个方向跑。反正公卿肯定是去追自家郎君,她和阿姊肯定能逃掉。“关我屁事,别拉我!”“有难同当!一起逃!裴守敬,快帮我拦住苏公和裴公!”“好吧,弟弟,快去抱腿!”“啊?!”苏威把拐杖狠狠砸在地面上,这位大隋朝的佞臣,大唐朝的刚直谏臣,神色如恶鬼:“竖子别跑!”裴世矩慢悠悠道:“你这样侮辱陛下,小心定你犯上之罪。别倚老卖老。陛下不过是与民同乐,何必生气?”苏威骂道:“他现在敢承认他是陛下吗?他做事毫无章法,都是被你这等只知道谄媚的奸佞小人带坏!我回去并参你一本!”裴世矩道:“我也要参你一条辱骂陛下的死罪。”两位老头一边互骂,一边默契地命令身后的护卫堵住李世民和李玄霸的路,就像是祖父来抓逃学的孙儿。这可真是倚老卖老了。街上行人众多,四处歌舞,几个人融入人群,就像是沙子落入沙滩,无人在意。他们不知道皇帝陛下就在他们中间,有两位老臣正在“抓捕”逃班的皇帝。“噼里啪啦!”不知道是谁烧起了竹节,爆竹声响,仿佛过年似的。坊里的商人抱着裁好的绸缎挤进人群,谁榜上唱名了就塞一截,说图个吉利。
“真热闹啊。”躲上桂花树的李世民对趴在树杈上叹气的李玄霸道,“这么热闹,一定会有很多人向往科举吧?”“当然。我都想再考一次了。”李玄霸道。李世民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去!”李玄霸无语。他可不敢再说了,因为二哥说不定真的会去。苏威和裴世矩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旁若无人的皇帝晋王兄弟二人。苏威问道:“你带他们去张掖时,他们也这样?”裴世矩道:“那时他们还是很听话……”裴世矩顿了顿,扶额道:“听话,唉,前脚把我骗走,后脚就把吐谷浑可汗捉了,算是听话吧。”苏威失笑,绷不住恶鬼表情了。“对了,吐谷浑可汗叫什么来着?”“我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两位老头也旁若无人地闲聊起来。他们倒要看看,李二郎和李三郎什么时候下来!也来抓人的虞世南匆匆从远处走来,大老远就看到桂花树上的兄弟和桂花树下的老头。他脚步一顿,又再次加快速度。丢人! 我能说是误会吗虞世南老师是李世民和李玄霸所有老师中脾气最好的人。他常说自己只是教李世民和李玄霸书法, 算不得老师,对李世民和李玄霸就像是对待同辈一样,就算李世民和李玄霸做了什么错事, 他也多是以劝说的口吻。李世民和李玄霸以前被罚抄的时候, 虞世南多是顺带检查其他老师给李世民和李玄霸布置的罚抄作业字迹是否工整, 很少单独布置罚抄。这么多年了,虞世南终于彻彻底底发怒了一次。皇帝和晋王兄弟二人垂着脑袋和小时候挨训一样老实,并时不时偷偷扬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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