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淡然到惊讶再到愤怒,最后变成了一副思考人生的超脱神情。他伸出颤抖的手挥了挥:“等等,听你这么说,李二郎都这么努力了,大唐还三世而亡了?”李玄霸道:“也不算,因为女帝是夺的儿子的皇位,勉强可以称为四世而亡。何况神龙政变后,女帝也把皇位还给唐朝了,没亡,没亡,哈哈哈哈。”长孙晟拍桌:“你还笑得出来!”李玄霸道:“又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长孙晟:“……”他盯着墙上的弓,很想把弓取下来抽李玄霸几下。可惜这个弟子体弱,他不敢体罚太重,只能自己忍下这口气。长孙晟按着眉角道:“好了好了,别说了。这些话你不要和任何人说!”李玄霸点头:“我知道。如果不是老师猜出来了,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长孙晟无语。这还是我的错了?!李玄霸眼神无辜。你自己猜出来的,和我没关系。长孙晟不想说这个话题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以四郎和李二郎的关系,他只要在朝中,如果活得比李二郎长,在新帝继位初期,肯定会有权势过重的情况。新帝需要用这个舅父来帮他清洗旧臣。而长孙辅机在权术上并不出众,对家人又很心软,恐怕难以自保。”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去经略西域,若是死在西域,未来即使四郎出事,新帝看在我这个外祖父马革裹尸的脸面上,或许也能放他一条命。”李玄霸脸上灿烂的笑容消失。他再次沉默良久,才低声道:“老师不必为辅机打算到这地步。有我和二哥在呢。”长孙晟毫不客气道:“你那身体,肯定活不过你二哥。你们活着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急,但谁管得了死后的事?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长孙家自己没有依仗,只是凭借外戚的脸面,那么新帝就可以不给脸。”李玄霸道:“长孙家满门忠臣,新帝还是可以不给脸面。”长孙晟眨了眨眼,戏谑地笑道:“那就用长孙家满门忠烈的名声,拉着新帝的名声一起滚泥里去,高低给他在史书上留一个千古骂名。”李玄霸很想抬杠说不一定。但他最终还是叹气:“后代子孙的地位,还是让后代子孙赚吧。”长孙晟道:“除了给四郎一道护身符,我自己也不想老死榻上啊。”李玄霸无奈道:“若是老师一开始就说这个理由,我直接就同意了。”长孙晟笑道:“你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要将所有的思考都告诉你。何况我原本也很好奇,四郎犯了多大的错,才会牵连满门。”历代皇帝和舅父对着干的很常见,但一般也就是与汉文帝一样,哭死舅父就算完事。与母亲关系不差,还会流放自己母族满门的皇帝,长孙晟翻遍史书也罕见。无事养病的这十几年,他一直在思索这件事,终于思索出头绪,才来找李玄霸“聊天”。他成功吓到了李玄霸,李玄霸又再次反手吓到了他,真有意思。虽然被吓到了,长孙晟也很开心。他十几年没有和人斗智斗勇,很少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吓出一身冷汗的时候,真舒畅。长孙晟起身,让李玄霸跟在他身边,出门散了一会儿步。“我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观音婢当皇后,看到了你所说的盛世王朝的开端,现在可不想再无所事事地等下去了。比起沉寂十几年老死榻上,身后名只有一个长孙皇后的父亲,我更希望马革裹尸。”“房玄龄在动荫官爵位,李二郎要从最亲近的人动手才能服众。所以你和楚王会自愿上书,我长孙家身为后族,也要舍弃后族的荫蔽,坚定不移地站在李二郎这一边。将来长孙家的孩子若没有本事,宁愿当个富家翁,也别卷入朝堂争斗了。”“我还有点时间,会好好教导观音婢和四郎。他们虽这辈子没吃过苦,但多了我十几年的教导,希望他们能比你预见的时空过得更好。”“你其他老师也准备活动起来了。不过他们与我不一样,他们只是因为终于守望到了盛世开端,不愿意死在榻上罢了,可没我想得那么多。”“哈哈哈,他们是真的高尚啊。”长孙晟笑道,“和我不一样。”李玄霸却辩驳:“如果长孙老师的女儿不是皇后,长孙老师仍旧会这么做,所以与其他老师的选择并无不同。”长孙晟停下脚步,伸手替李玄霸正了正头冠。他微笑道:“你纵观过往未来,还如此评价老师,老师很高兴。”李玄霸垂首,乖巧地让长孙晟为他整理衣冠,好像长孙晟要送他出远门似的。几日后,除了已经领兵去洛阳的高颎,薛道衡、宇文弼也递上了文书。薛道衡曾在南方待过很长时间,又因文名盛于江南,所以很得江南士人崇敬。他要去帮李靖安抚南方。“打下南方只是第一步,治理才是难点。我好歹当了许多年地方官,与你其他老师那种只待在京城的人不一样。”薛道衡倨傲道,“我还与占据岭南二十州的冯盎有交情,看我兵不血刃帮李二郎把岭南拿来!”宇文弼道:“陇右河右是你们的龙兴之地,又与西域连通,不能乱,需要一个老成持重的都督。”岭南多瘴气疫病,陇右河右还在闹骨蒸病瘟疫。李玄霸拱手作揖:“老师保重。”他一一送别老师,老师离别前都为他整理衣冠,好像出远门的是他自己。裴世矩没有离开京城。“总要有个人替你们镇住朝中老臣。我若是离开了,苏威那老匹夫不知道会倚老卖老到何种地步。”裴世矩道,“你和二郎说一声,让我当几年中书令。房玄龄和杜克明资历还是太浅了,精简机构和裁减冗官的事,我来牵头。”李玄霸:“是,老师,一切都拜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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