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掌管天下刑罚,阅读过许多奇异案例。他听杨广询问,忙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臣判案时也遇到许多次天生恶人犯下的残忍命案。陛下若有兴趣,臣可整理一二事例给陛下观赏。”裴蕴如此谄媚,连最大的奸臣宇文述都心理不适了。什么叫做“观赏”,这种事能“观赏”?但杨广却很满意裴蕴的细心体贴:“不用太急,朕只是好奇,你有空再做。”裴蕴欣喜道:“是,陛下。”自己又找到可以奉承皇帝的事了!苏威不满地瞥了裴蕴一眼,将话题转回正事:“陛下,该如何处理李元吉?”宇文述跟上道:“陛下,请恕臣直谏。大隋以孝治国,太子逼宫,正需要警告天下人秉承孝顺之心。但太子之事只能低调处理,不能示众。李元吉一案,正好用来震慑天下不孝顺之人。”苏威又瞥了宇文述一眼。顺着陛下的心意,也能称直谏?裴世矩想了想,道:“臣与李二郎李三郎有旧,本应该避嫌少言。不过宇文大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抹平太子之事的影响。李元吉来得正好。”虞世基厌恶道:“李元吉当枭首示众。传首天下郡县,震慑不忠不孝之人!”裴蕴也连忙道:“臣附议!”杨广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太子忤逆,就是不忠不孝。但他就算深恶太子,也顶多赐太子自尽,不足以震慑不忠不孝之人。李元吉碰巧跳出来,正好代替太子。杨广颔首:“依众卿家之言,传丁郡丞觐见。”……窦慧明喝了一剂加了镇静药物的汤药,在皇后偏殿沉沉睡去。萧皇后探望后,拉着李世民的手到一旁道:“李二郎,阿孩他真的有孩子遗落民间吗?你照实回答我,话传不到陛下耳中去。”李世民神色黯然地摇头:“二表兄后院之事,没有谁比陛下更清楚。”萧皇后喃喃道:“是啊,是啊……是这样啊……”她颓然道:“你休息吧。遭此无妄之灾,你也辛苦了。”李世民道:“皇后殿下,如果不麻烦,可否帮我劝说陛下,准许我为二表兄送行。”萧皇后眼神一暖,道:“你有这个心,陛下会准许。”李世民拱手道:“谢皇后殿下。”萧皇后在太子杨暕兵谏后就病倒了,南阳公主一直伺候左右。萧皇后回到宫殿后,将此事告诉南阳公主。她叹息道:“阿孩当上太子时,朝堂众人趋之若鹜,李二郎李三郎却远离阿孩;阿孩牢狱之灾后,朝堂众人都掩面避之,李二郎却要去牢中为阿孩送行。怪不得大郎和阿孩都喜爱他们。”南阳公主神色黯然:“他们确实是好孩子。”萧皇后拍了拍南阳公主的手背,道:“阿孩出事,你我不能沉浸在悲伤中。若陛下立三郎为太子,你我何处?我的病已经好了,你该去陛下身边了。陛下心里难过,正需要儿女陪伴。”南阳公主叹气:“是。”她知道母后的意思。她的同母兄弟杨昭、杨暕皆无缘帝位,母后又不能再生育,自己不可能有同母兄弟继承王位了。虽说将来三郎继位,母后仍旧是太后,但依魏晋南北朝那些太后旧例,非生母的太后常得不到尊重,皇帝生母的外戚家族一定会和嫡母外戚家族争夺权利。更别提只能依靠皇帝喜爱才有好日子过的公主。母后希望父亲能立元德太子之子为皇太孙,将来萧家仍旧是皇帝外戚。自己虽然不愿意掺和进夺嫡之争,但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自己不争了。“母后,我们要为李二郎李三郎多说说好话了。”南阳公主提起精神,献策道,“李二郎李三郎与大郎二郎感情都很深厚。若三郎当太子,恐怕会忌惮他们二人。”萧皇后眼眸中精光一闪,叹气道:“他们为了自己,也该站在我们这一方。”窦慧明昏睡了一日,第二日似乎冷静下来,向杨广惶恐赔罪。杨广是个大度的皇帝,不仅没有怪罪窦慧明,还赐下金银绸缎安慰这位可怜的半疯的母亲。窦慧明凄惨的模样让杨广想起了发妻。自太子杨暕逼宫,杨广便对萧皇后冷淡了。他探望了萧皇后,在最爱的女儿南阳公主的说笑打趣中,夫妻重归于好。萧皇后趁机道:“阿孩伤透了我的心,我不想去见他。但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没人为他送行,我心里也难受。李三郎被他牵连,生死不明。既然他自诩为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兄长,也该向二郎道声歉。”杨广看到李元吉所做的事,觉得杨暕的兵谏虽然让他颜面大失,但也不算太可恨了。毕竟是自己宠了许多年的儿子,有了更突破下限的逆子对比后,杨广恢复了一点慈父之心。他温和道:“李二郎也请求朕,想去狱中探望这个逆子。罢了,民间囚犯行刑前也要吃一顿饱饭,就让李二郎带些酒肉给他。”萧皇后心头一痛,勉强挤出笑容:“陛下仁慈。”南阳公主把手收在袖子里,将手背都掐乌了,才没有落下泪来。李世民离开涿郡的前一天,终于得到杨广的准许,提着酒肉去见已经被关入牢中多日的杨暕。
杨暕神色枯槁,衣衫褴褛,脸上全是脏污和疤痕。曾经俊美无俦的王公贵胄,现在仿佛路边的乞丐。“大雄,你怎么来了?”杨暕见到李世民,大惊失色,“你不该来!”李世民在牢头离开后,放下手中酒坛和食盒,不顾地上脏污,盘腿坐下道:“我来为你送行。陛下准许了,不用担心。”杨暕向李世民身后张望:“大德呢?他不会也来了?他身体不好,你别老拉着他乱跑!”没看见李玄霸的身影,杨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算你懂事,没带大德一起来。”李世民嘴角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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