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驸马心一横不知想说什么,廊下便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娘子,陛下来了。”乐嫣方才还努力蓄着泪水,一听到这声儿,两包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她也顾不得旁的,立刻提起裙裾跑了出去。她跑的有些快,像是小时候,每回受了点伤摔了一跤,就想要迫不及待的去告状一般。乐蛟打了她。乐蛟敢打她。乌舄染雪, 踩踏在青砖之上。皇帝眸光凝着朝他奔来的身影。四周青素一片,长廊甬道绵长,愈发显得她双肩伶仃, 身姿瘦弱, 裙裾翩跹若晚霞。素白天光下, 她泪眼凄迷, 抽噎难止, 莹白剔透的半边脸颊上映着一个醒目的巴掌印。他觉得她傻气。明明幼时还是个喜欢四处告状的性子,如今倒是长成了受气包。明明方才闯出来时候想着的状告之话, 见到他朝自己抬手, 乐嫣登时什么都委屈的不会说了。他握住她绵软的掌心, 看着那张脸上的巴掌印,抬眸,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朝着乐蛟看去。皇帝声音低沉压着愠怒。“谁打的?”若说原本驸马还有点骨气, 一听这句不怒自威的叱问, 登时腿肚子就发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遑论是他眼前这位天子。本朝如何建朝, 四分五裂的江山, 能稳坐皇位的, 可远远不是什么仁慈帝主。说句丢人的话, 乐蛟明明年岁大皇帝许多,却怕了他许多年, 在殷瞻还是十几岁少年时,乐蛟就怕死了他。叫他这一句不轻不重的问, 他方才对乐嫣时的威严一下子缩了水, 身子登时都软下去半尺。乐嫣冰凉的掌心外裹着男人的大掌,她想往外抽, 却没抽出来。许是被父亲一巴掌打出许多委屈来,如今连远着皇帝也忘了,只哽咽道:“乐蛟不准我同您在一起。他说谁都能当皇后,只不能我当……”乐蛟一听这话,只觉目眦尽裂,他连名带姓大声呵斥一声:“乐嫣!你给我住口!”身前才安稳下来一些的姑娘被她父亲一声厉呵声吓了一颤。皇帝寒眸宛如一双利箭,穿的乐蛟透心凉。皇帝护短,且素来只对乐嫣一人。他面色铁青,寒声叱问:“乐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朝她动手!”皇帝当真是想不到,往日在他面前屁都不敢吭一声,如今倒是跑来朝着乐嫣寻威风来了?乐蛟还会打人?还敢打人?“哎呦,驸马爷,这可不兴打!”尚宝德慢了一步,跟随在陛下身后一路小跑过来,便见到乐嫣脸上一个醒目的巴掌印。那副可怜模样,别说是将她看成心肝宝儿一般的主子爷,就是他一阉人瞧见都心疼不得。可眼看封后在即,明日前朝只怕一片腥风血雨。如今转头又叫皇帝亲自打了自己岳丈?只怕皇帝娘娘二人的笑话真叫全朝廷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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