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有什么脸在此大放厥词?天底下有节义者,自然会选择殉主,有谁会只身潜逃?分明是,心中?有鬼。”
周永忍痛朝她嘶喊,“闭嘴,贱妇!你懂什么!”
秦姝意站在他面前,毫不费力地?抽出他肩头的刀,压低声音道:“活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骂到我?头上来的逃奴。”
短刀瞬时扎入周永高吊起来的左手,血肉模糊。
“再?敢乱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喂狗。”少女?看着?盈盈不可一握,现在却似换了个人,眉宇间戾气极浓。
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面是因为这人针对裴景琛设下如此下流的毒计;二来也?是因为眼前的正是前世那场祸事中?,推波助澜的人。
倘若没有这些为虎作伥的小人,尚书?府何至于满门北灭、血流成河?
裴景琛只能看到少女?削瘦的双肩,瞧不见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却也?默契地?没有上前劝阻。
她鲜少这样动怒,如今发泄出来亦不失为一件好事。
周永眼神中?淬着?恶毒的光,身上没一块好肉,却还挑衅道:“有本事就杀了我?啊!若是让皇帝知道你们夫妻二人滥用私刑、逼打?上交盐引的商贾,届时被凌迟的自然另有其人。”
秦姝意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听他说完,只觉得像是听了个无关紧要的笑话,荒谬至极。
她勾起唇角,反问道:“盐行当家还真是唱戏唱上瘾了,现在竟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抛之脑后了吗?可是,听说您每年五月还会去秦州祭拜。”
“我?说的对么,赵永?”少女?适时止住话头。
赵永的呼吸微重,眼神渐渐放空,冷嗤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有种的现在就杀了我?,你还想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威胁我?吗?”
秦姝意却笑出声,“赵老板一心求死,其原因不过有二。”
赵永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彷佛能烧出一个窟窿。
“其一,赵老板极怕刑讯逼供时的疼痛,不过依我?看,赵老板钢筋铁骨,方才火钳、短刀之下尚可喘着?一口气,想必也?不是胆小怯懦之辈。”
少女?的相貌娇艳,却总是带着?一股清冷的风姿;如今抿唇轻笑,愈发显得俏丽起来,整个人也?带上了鲜活气,宛如月宫仙子落了地?。
她饶有兴味地?补充,“至于其二么?”
“那就是赵老板此番行事是受他人所托,至于发号施令的,自然也?就是你那没露过面的主子。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却妄图以激将法对付我?和世子,无非就是为了让你的主子安心。”
一字一句,少女?语调虽轻,可是神情却十分笃定?。
赵永果然眉头一皱,不知想到了什么,剧烈地?挣扎起来,圈着?手脚的锁链啪啪作响,宛如恶鬼的低号,状若疯癫。
他突然冷笑起来,“此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在谋划,哪里有什么帮手和主子?裴世子要夺我?发财的东西,我?焉有任他欺辱之理?”
秦姝意眉眼染上无奈的神色,摇了摇头,“这样肤浅的由头,若是这扬州本地?的盐商来说,还有几分信服力。”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你,”她直视着?面前的人,意味深长?地?说:“你姓赵。怎么,现在还要为你身后的人瞒着?么?”
赵永彷佛听不见她说的话,沉默不语。
“其实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秦姝意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的裴景琛,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反正这位宁娘娘现下亦是自身难保。”
她恍若不在意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锁链声又响起来,赵永拔高声音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姝意却只是笑着?看他一眼,并未答话。自这人耐不住担忧的心绪开口,就注定?露了最?大的马脚,但没得到宁婕妤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也?不可能会自寻死路。
故而她站在裴景琛身边,笑道:“走罢。”
裴景琛方才静默无声,看她三言两?语将赵永整个人的精神吊了起来,只觉得她这个性格倒不像家养的狸奴,反而更?像是生长?于山野之间的狡黠灵狐。
待走出暗室,他才问:“早饭吃过了么?”
秦姝意也?是一怔,然而很快反应过来,遂清脆答道:“吃过了。”
有许多话,在他们二人之间从来不必多说,譬如问她为何会过来?
裴景琛心里清楚,日久天长?,他们之间的情谊只会随着?时间的累积愈发深厚。
今日见到她,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他怕极了,唯恐这姑娘是因着?昨晚的事,来兴师问罪。
幸好她没有,她依旧镇定?从容,甚至不再?避开他,今日直接在他面前审问起了犯人,娴熟地?使用着?攻心的伎俩。
裴景琛垂眸,身边的姑娘重新戴上了幕篱,整张脸遮在轻薄的白纱之下,只余一道窈窕身影,他又看不见这人的神情了,心头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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