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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流如潮,四面是高悬的花灯,俱是当下时节开的正盛的图案,桃花,兰花,山茶,还有那小簇的雪白杏花,朵朵分明?、栩栩如生。
花灯炫目,仰面即是无边夜色,热闹的人群,这些熟悉的事物拼合在一起,构成?了眼前喧哗不已、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融入其中的图景。
秦姝意脑海中骤然联想起今岁在临安过的上?元节。
也是和身?边的人。
二人并肩走着,显然并无什么目的地,只是顺着人流往西?走。
秦姝意不问,裴景琛也就没提城西?的那条永定河。
左右他们?都是刚来扬州的新客,初来乍到,不如入乡随俗,沿着人多的地方走,总不会错的。漫无目的,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这条路走的也格外艰难,他们?的速度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两个人被拥挤的人群凑在一起,越挨越近。
裴景琛竭力为她挡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想要为她辟出一块宽敞的地方,然而饶是他身?高腿长,也是赤手空拳。
何况在这样拥挤的人流之中,挡的了前面就挡不住后面,也是局促得紧。
看着护在自己?左手边的青年,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长在这闹市中的一竿竹,秦姝意心中一动,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
她往左侧了侧身?,将自己?的半个肩膀挡在青年身?前,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春衫轻薄,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每一寸纹理。
少女?微微一笑,裴景琛看到她颊边漾起的梨涡。
“我离公子近些,这样就好了。”
在他面前,她很少露出这样轻快鲜活的表情。
从前的那些仇恨,在这一刻彷佛悄悄消散,那些噩梦终成?虚幻,暂且被搁置脑后,只有眼前的诸多景象才成?了被定格下来最真实的图画。
被她这样靠着的裴景琛罕见地升起一阵满足感,头一次觉得这姑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夫君,看来以前只是慢热些。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他有耐心等。
可是想到方才自家夫人刚才对他的称呼,他心中又升起一股浓浓的失落,垂眸低声问道:“怎么还叫我公子?”
秦姝意被他这一追问,不自觉地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娘子,你该叫我什么?”裴景琛像个耐心十足的钓鱼叟,不急不躁,势必要从她话里等一个正确的答案。
“还有那么多人在外面呢,娘子可不要露馅。”温热的呼吸顿在她耳侧,丝毫不见调笑的意味,彷佛这人正庄重?地给她提建议。
秦姝意低着头,面颊却红透了,被风一吹,之前晕船的不适也被吹散,灵台清明?。
她思忖着他的话,分明?是很简单的一个称呼,可堵在喉咙里,偏偏说不出来。
局促极了。
裴景琛丝毫不催促,看上?去镇定,实则心里早就乱了套。若是秦姝意一抬头,便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尖。
两个人都强装着镇定,默契地没发现对方的紧张。
和煦的风拂过面颊,也吹乱了秦姝意的心。
良久,她才下定主意,压低声音唤了一句。
“夫君。”
裴景琛乍一听到这话,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炸开了花,耳边扬州百姓们?的嘈杂声音全听不见,唯有那句轻声的“夫君”平地落惊雷。
生根发芽,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现在直接将眼前的姑娘抱在怀里转上?几个圈。第?一次觉得名正言顺做她夫君的感觉这样好,好到他想要日?日?听她叫上?一百声、一万声夫君。
最好每天早上?醒过来时,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能听到她唤他一声“夫君。”
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就算是让他为这姑娘上?刀山下油锅、闯九重?阎罗殿,他无不愿意,自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秦姝意也没想到这一句平平无奇的称呼能在他心里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脸上?羞臊得很,不自觉地伸手绞着衣角。
裴景琛却觉得听不够,竭力控制着嘴角的笑,边走边道:“娘子刚才说什么?实在是太吵了,为夫没听清。”
秦姝意又低声道:“我叫你夫君。”
内心深处掀起一阵阵的海浪,拍打着原本平静的码头,连番的欣喜愈来愈热烈。裴景琛恍觉自己?身?处云端,期间?心满意足之感难以言表。
他暗暗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从容,又追问一句,“什么?”
这些就算秦姝意再?迟钝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抬眸去看,果然见他凤眼中掩饰不住的揶揄笑意。
她怎么忘了?这人在军中呆了多年,兼之家传武学渊源,耳力颇好,怎么可能真的没听清?分明?是又在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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