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珠顾不得其他,他对侍从道:“阴使如今在何处……带我过去见他。”他站起身,路过铜镜时看了一眼,自己如今俨然是温渠的容貌,额中央有火焰纹路的吊坠,眉心似火,赤眸黑发,手腕金环缠绕,背后巨大翅膀张开又落下,甚至能感到源源不断的灵力。狸珠默念了罪过罪过,温渠如此神姿,自己如今占用了对方的身体。温渠大人暂且原谅他,他是为了人族一方太平,特此前来入梦。狸珠跟在守侍身后一边紧张,掌心出了一层汗,房梁雕花栩栩如生,一草一木犹如实境,他面上保持着镇定,担心自己被看出破绽。守侍一边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一边对他道:“温渠大人,今日来的是那位大人。”“他带着魍魉亲自过来了。”狸珠不由得疑惑,“哪位大人?”“鬼界……还能有哪位大人,便是那位赫赫声名的白衣鬼相。”狸珠右眼皮子开始乱跳,若这是千年以前,当时各方势力割据,仙君尚未一统九州,十三城各自为治。他按住自己乱跳的右眼,应了一声,顺势道:“为何他要亲自过来一趟。”提起此,守侍便有些幽怨,“还不是因为祝融,他实在太顽劣了些,放火烧了阴窟鬼庙,一人去搅乱了整个黑水河地界,听闻祝融还毁了那位大人的神像。”“我们金乌一族素来性善,千年来出了祝融这么一个祸害,偏偏天相拥护他日后飞升,这般如何当的了一方神灵?”话音落下,已经到了正殿,千年前的金乌族落,此地府邸金碧辉煌,沾染了金乌一族的圣光,明亮而温澈。狸珠踏入正殿,殿中早已有人等候,远远地看到了一道红影,他不由得眼皮子乱跳。这会跳的更厉害了。红衣男子面容青白,他手持佛经经卷,另一手执阴笔,身遭鬼气阴郁,便是他几个月前方见过的红棺相。另一名青色阴鬼,面容是凡间老翁的模样,粗眉凌目,双仁突出,横煞逼人,枯糙的手拿了一盏青色的幽灯,手中禅杖金铃做响。守侍所说的魍魉……便是红棺相与青鬼泛幽?狸珠未曾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两位鬼王,那么另外一位……狸珠看过去,目光落在角落处的男人身上。成男身形,一身白衣,白色长袍白的似雪,犹如月下轻薄的一道纱。面容被斗笠遮住,气息遮掩分毫不引人注目,全身上下只露出来一双手。枯白、修长,形似魂戈美玉的一双手。青鬼率先开了口,脸上的横肉突出,这是一张假面,形似威武天王,在说话时嘴唇未动半分,只外突的眼珠直直地看向狸珠的方向,用的腹语瓮声瓮气。“温渠,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给个交代,那小子既拆我们的庙,又搅得黑水河不得安宁,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留他性命。”红棺相与角落里的白衣男人都没有开口讲话,气息却已经浸透整座神殿,狸珠面上镇定,背后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二哥哥当真是交给了他一个困难的任务,单单是如何不露馅,便已经够困难。狸珠斟酌着字句,沉吟问道:“祝融如今在哪里?”青鬼:“他如今在鬼界,现在还好好的,他那身糙厚的皮,结实着。”言下之意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好好的。“祝融虽顽劣,却并非是非不分,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代他向诸位道歉,三位今日特地来到不夜之地,有辞劳苦,圣水之事……此事并非我能做主,三位不如在此地稍待几日,待我与族人商量之后才能定论。”从鬼界到不夜城,不过是过一条河的路程,这是千年之前,后来仙君出世,鬼界便消亡了。狸珠嗓音平静温和,他眸中清平,盯着青鬼不卑不亢。泛幽冷笑一声,“温渠,商议在此地商议便是,莫要忘了先前你们一族与鬼界的约定,如今祝融三番五次僭越,我已经容忍他数回。”红棺相只定凡间罪论,狸珠不由得看向角落里未曾开口的白衣男人,对方前来是一并来看热闹的吗?可惜他来自千年之后,甚至不知对方的名字。狸珠悄悄传了一道音给身边侍从。“你可知白衣鬼相名姓?”守侍有些尴尬,但是也习以为常,对他道:“大人,您又忘了吗……他原身是艳鬼,凡世姓姬。”只说了这么一句,狸珠有些尴尬,他视线巡向对方,开口道:“金乌一族从不食言,您把祝融先送回来,待我查明经过之后,若祝融真犯了过错,我一定亲自把圣泉送至鬼界。”这话是对白衣鬼相说的。青鬼面容未动,腹语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笑声,奇诡怪异,狸珠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回应。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好一会,白衣鬼相身形在原地消失,相应的,红棺相一并不见了。青鬼泛幽对他道:“给你三日期限,若是带不来圣泉,便让祝融拿命来换。”三鬼一并消失,随之殿中出现了守侍,“温渠大人,在府外发现了祝融。”守侍把祝融带回来,狸珠原本已经有预感,直到祝融被带到他面前,他才明白江雪岐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的祝融还不是什么金乌邪祟,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不过十三四的年纪,毛还没有长齐,两道疤痕贯穿了他的面容,为那张脸添了凶煞之气。翅膀上的羽毛被薅秃了一大片,脸色苍白,鸦羽一般的眼睫落下,昏迷着似乎还在紧紧咬着牙,眉眼透出一股倔劲,仿佛在睡梦中还在和人干架。狸珠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的局面,颇有几分无奈,顽劣的孩子也是孩子,日后是如何长歪的?他憋了憋,对守侍道:“把小祝融先带下去。”
狸珠命下人将祝融带到了净玉泉, 此地泉水可治疗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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