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灵让张六守在养心殿,她带着宁雅去了内侍省。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连宝福的房间中,上一次来时,还是两年前,她还在寒石宫任职的时候。
赵睿守在院中,见她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宋楚灵走上前轻轻叩门,很快,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连修,他神情疲惫,眼中带着红血丝,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在连宝福病倒的这段时间,他不仅要忙于内侍省的事,还时不时要去殿前,待抽了空,还要回到连宝福身前照顾。
在看到宋楚灵时,他眸光微微跳动,宋楚灵也没有忌讳身后的宁雅和赵睿,直接就将他指节分明的手握住,与他一起来到床侧。
连宝福面色苍白得骇人,看见宋楚灵来了,他唇角挤出一丝微笑,让她在身侧坐下。
“咱家一生服侍了三代帝王,咱家也想随她出宫去,潇洒自在的与她相伴,那是咱家与她的誓言……咱家岂会不愿……”
“只是咱家出不去啊,出不去呐,出不去……”
他眸光越发黯淡,神情也逐渐溃散,只不停重复着“出不去”这三字。
宋楚灵知道他的执念在何处,也明白他为何没有履行誓言。
对于外人而言,三代君王身侧的内侍省大监,有着非比寻常的权利与尊荣,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路上有多么如履薄冰,他知道太多帝王的秘密,便是帝王仁慈放他出宫,也不会允许他有嘴能言,有手能画。
他身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是为了保全自己,也是为了保全惠音。
所以师父曾告诉她,她并没有因为连宝福不能与她出宫而恨他,她恨的是,既然明知道不能履行誓言,就不应该向她允诺,不应该给她希望,甚至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
宋楚灵将身上那半块白玉解下,放在连宝福手中,对他轻道:“师父说,她从未恨过你。”
连宝福握着白玉,神情微顿,片刻后轻轻笑了,“你这丫头,又在诓骗我了……还以为我看不出……你是见我要走了,在安慰我罢了……”
见宋楚灵眼眸逐渐湿润,连宝福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语气和缓地安抚道,“傻孩子,你不必内疚,那毒是我自己服下的,与你无关,这皇城我是一刻也不想熬了……”
娴贵妃自然不会蠢到下毒去害皇上,那雷公藤的毒是连宝福每日试粥时,沾在他勺子上的,当他用勺子舀粥之时,毒便融在了粥里。
原本连宝福按照计划,只是轻抿一口,并不会引起大碍,可他每日回房后,又会特地服用一些雷公藤,因为只有他也跟着中毒,才能彻底不让皇上对他生疑。
“儿啊。”他又抬眼看向连修,那缓缓抬起的手,被连修一把握住,连宝福用尽全力地握着他的手,一直不曾说话,许久后,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你是我连宝福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我对不起我儿,对不起……”
在他愧疚的一句又一句的抱歉声中,连修慢慢合眼,在连宝福手臂垂落的刹那,连修眼角也随之湿润。
这是宋楚灵第一次看见他落泪,她起身将他抱住,没有出声宽慰,只紧紧的抱着他。
许久后,连修神情再度恢复往日清冷,他将唇附在她耳旁,低低道:“林溪,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第八十五章
连宝福离世后, 皇上下令将连修升至内侍省大监一职。
如此,养心殿中时常出入之人,便是前来诊治的贺白, 大监连修, 御前尚义宋楚灵,还有代掌朝政的李砚。
欣昭仪隔三差五也会来殿中陪伴, 皇后倒是很少过来,整日在坤宁宫抄写佛经为皇上祈福。
诏狱中传来消息,娴贵妃病重晕厥。皇上派宋楚灵带太医前去查看, 可否属实。
宋楚灵便与贺白奉命来到诏狱。
便是娴贵妃一直不肯认罪, 在诸多证据面前, 也不容她抵赖, 剥夺褫号的旨意下来后,原本还在诏狱中能有些许体面的她,彻底被当做罪人对待。
昔日的雍容华贵在她身上全然不见, 那温厚敦良的假面也彻底露出。
在听到长廊尽头铁链滑动的声音时, 娴贵妃不顾一切朝外喊道:“本宫要见皇上, 本宫有要事要与皇上禀明!”
阴暗潮湿的墙壁上,烛火在跳动, 她看见宋楚灵与贺白出现在眼前时,先是愣了一瞬, 随后冷笑道:“贺章可当真是有个好儿子!”
狱卒将铁门打开, 娴贵妃慢慢从地上站起身, 她脚下拴着铁链, 无法朝二人靠近, 索性端出几分往日仪态,坐在那硬石板上, 抬手指着贺白道:“赵嬷嬷的病是你做的,贺章也是你害死的,连皇上的毒……也是下的。”
在诏狱的这段时间,娴贵妃将诸多事情反复深思,这当中有许多她想不通的地方,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赵嬷嬷无端病重,贺章之死,再加上皇上中毒,这些事的背后,定是离不开太医院的。
贺章是她的人,能让贺章掉以轻心的,必是他那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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